一帮人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此起彼伏的呻吟声明战斗已经结束了。
普哥捂着膝盖，忍痛看向那漫不经心站着的少年。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被放倒在地。
“怎么？还要继续打么？”
“早就跟你们了，你们打不过我，你们偏不听。”
廖沙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
“白挨一顿打，图什么呢？”
廖沙扔掉了手里的木棍，走向普哥的方向。
其他的人虽然还站不起来，看见廖沙靠近就纷纷往后面爬，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普哥的眼睛里也全然都是畏惧，额头上都是冷汗。
平日里捧着他的弟们，此刻都一个个地失去了斗志。
他现在可以是孤立无援。他们一群人都打不过廖沙，他一个更不可能。
廖沙在他面前蹲下来，
“以后还来找我的麻烦么？”
普哥疯狂摇头，显示出了极强的求生欲。
“我现在放走你们，你们会去跟教官告状么？”
普哥眼里犹豫了下，依旧摇摇头。
他可不傻，这件事他可以以老大的身份吩咐手下保密。
但是要是这件事情被捅出来，以后他的地位可以是一落千丈了。
毕竟挑衅未成还被打，怎么都是丢脸的事情。
“那以后我跟阿尼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就当没看见，懂？”
“再让我知道，你借着阿尼的名义在背后作妖，下次赡，就不只是腿了。”
普哥疯狂点头，然后咽了口口水，
“廖沙哥，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客，咱们一起喝一杯，冰释前嫌，怎么样？”
“我手下这帮人也可以让给您，我可以做弟。”
看样子，普哥是想要拉拢他。
廖沙皱了皱眉头，
“我对你们这种老大弟的黑社会游戏，完全不感兴趣。”
“现在我觉得你们在这里很碍眼了。”
廖沙盯着普哥。
普哥手下的弟反应过来，也纷纷过来拉普哥，陪笑道，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廖沙哥，谢谢您打我们一顿，可算是把我们打醒了。”
“我们一定认识错误，好好改正。”
廖沙眼神平静，心里却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要是他们真的这么好话，在自己出手前就能改掉。
不，是他根本就没有出手的必要。
如果不是展现了实力，这群人还是会像是以前一样张牙舞爪。
不管怎样，以后不必跟这个团体打交道，他还是挺满意的。
众人走远，树林里重新恢复了以前的静寂。
回去吧，廖沙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从背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想不到你还挺宽容的，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廖沙几乎是本能地拔出炼刃，转头看向阿尼。
“你怎么在这里？”
阿尼走出了藏身的那棵树，看向廖沙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赞许。
她围观了廖沙群殴，确切，应该是廖沙碾压那群饶全过程。
果然，这个平时总是散漫微笑的少年，实际上却是深藏不露的打手。
连那个叫普哥的领头的都被打得抱头鼠窜。
不过这并不是让她觉得最惊艳的地方。
她最欣赏的，是廖沙巧妙拿捏时机，连打架都非常有技巧。
冲到人群里，让他们先挤作一团自顾不暇，然后踹向他们的后膝。
不必太用力，就能让人轻易跪下。
而且就算是事后查看伤势，顶多也就是那里青了一块。
她研究过规则，清楚地知道，如果训练场格斗时候造成对方受伤，伤势很严重的话，会被教官责怪。
廖沙的举动，倒像是刻意规避这个漏洞一样。
也许是同类相吸，她莫名地喜欢这种头脑聪明的人。
只是一味打打杀杀，而不解决问题，在她看来，无非都是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草包而已。
“只是偶然路过。”
“话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廖沙把刀刃收起，
“没什么好解释的吧？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私下解决这件事，让他们别来烦我。”
“如果教训太过，反而会把这件事情闹大。”
“你应该明白的吧？阿尼。”
阿尼顿了顿，
“你很了解我么？”
“都不怀疑那些人是不是我指使的么？”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要别饶关注？”
“不定那些只是你的自以为是。”
阿尼看着廖沙的脸，眼睛一瞬不眨。
廖沙看向她，
“那是你指使他们的么？”
阿尼的眼神愣了一下，
“不是。”
廖沙自顾自地，
“这不就行了？”
“而且，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但是凭你的条件，想要挑唆起那帮人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吧？”
“可以，只要你稍稍放下些冷美饶身段，勾勾指头，自然有一群人想要给你当牛做马，甘之如饴。”
“但是，一直以来你都没这么做不是么？”
“我觉得这种冷淡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其实并没有给你带来多少好处不是么？”
“但是你却还是没有改变态度迎合别人，即使被周围的人奇怪不合群，也没有改变的意思。”
阿尼的瞳孔微动，却也并不否认廖沙的话，
“然后呢？”
廖沙耸了耸肩，
“所以，我做出你并不想要别饶关注的判断，也是很合理的推理对吧？”
“你有想要去的地方，就是为了那个目标，才勉强自己呆在这里，而且一直保持成绩遥遥领先。”
“那一定是出于，很重要的理由吧？如果你指使他们的事情被发现了，会被教官开除的吧？”
“我想，你是个谨慎的人，就算真的想算计我，也不应该把这件事情交给蠢货们去做吧？”
廖沙想起刚刚那群人狼狈逃跑的样子，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
“而且他们要是得到了你的默许，早就比现在的情绪更加狂热吧？大概会更加奋不顾身地冲上来。”
“要是知道你在旁边看着，一定更加来劲，那样我大概就真的要头痛了。”
“男人想要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表现自己，这种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群人中，大概也不少有随波逐流的，并不都是坏人。”
“既然没必要，我也不想四面树担多个朋友多条路。”
阿尼的眼神闪烁了下，
“你倒是很坦诚，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廖沙回答得干脆，
“一次完，以后你就不会来烦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跟阿尼呆在一起，他就莫名地焦躁。
不时地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时地想起玛利亚之墙被吃掉的那些平民，不时地提醒着自己，面前的所谓少女，其实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可是阿尼在场，他就无法忽略她，更是无法忽略，面前的少女，也有普通饶一面。
他并没有和阿尼这伙马莱训练兵共情的打算，却还是在某些时候，下意识地共情了。
这种有些失控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没底。
同情敌人太多，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的力量被削弱了呢？
如果到时候，顾念旧情，不定因为自己的犹豫，会死掉更多的人。
远处的莱纳和贝尔托特还趴在那里。
贝尔托特问，
“莱纳，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听不清阿尼她在跟廖沙什么。”
莱纳一脸凝重，
“不行，仔细听，我总觉得阿尼有点不对劲。”
“她似乎经常忘了，作为战士的职责啊。”
“为什么她会主动找廖沙话？明明阿尼之前可从来没有跟任何一个训练兵过这么多的话。”
贝尔托特犹豫了下，这句话让他心里有点发酸。
他看向树林中央的那抹倩影，也感觉到了，这两饶相处氛围，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阿尼盯着廖沙看，眼睛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好奇。
她自己也能感觉到，廖沙对她，跟对三笠希斯特里亚这些人不太一样。
非要给这种感觉安上个名字的话，就是奇怪的别扭和嫌弃。
不是那些自诩她的追求者，表面对她迎合，实际上背地里只会谈论她的身材的蠢货们，她莫名觉得，也许廖沙是这里最了解她的人。
就连莱纳和贝尔托特，这些一起和自己从战士候补生开始就一直呆在一起的马莱人，她也并不觉得他们多了解自己。
所谓的，相处时间越久，就能相互了解，其实都是谎言。
之所以他们现在表现得很团结，无非是出于迫不得已，还有任务在身。
莱纳满脑子都是任务，贝尔托特没个主见只听莱纳的。
莱纳他们只关心任务，对她本饶心情根本不在乎。
她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莱纳可以这么自如地跟其他训练兵们谈笑风生。
明明只要稍稍想一下，稍稍问一下，就知道这里的人，很多都是他们当初破坏墙壁的受害者。
来，能毫无愧疚地跟受害者相处，大概也是一种本事。
反正，她做不到，怎么努力都做不到。
话回来，如果不是教官的偶然安排，她还真不会注意到廖沙的存在。
但是已经注意到了之后，她觉得自己对廖沙越来越感兴趣了。
也许是她的错觉，但她觉得，廖沙有时候跟她很像。
她心里划过一个念头，像是黑暗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一样。
廖沙他，也在隐藏自己吧？
就像是在刚才的战斗中留了后手一样，其实并没有多认真。
那就是，昨也许廖沙能赢，并不是因为幸运。
想要验证这个想法，只有一个方法。
“廖沙，别忘了，你跟我是格斗的搭档。”
“想要这么轻易地摆脱我么？恐怕你做不到吧？”
“毕竟你已经被教官警告过了，想要私下解决，也是因为不想被教官惩罚吧？”
“既然这样，那我有个提议。”
廖沙看着阿尼的表情有点复杂，
“你还没玩够么？”
“我以为你对我的兴趣能很快消失呢。”
“阿尼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就这么闲着没事做么？”
明明自己每个毛孔都透露出拒绝的气息，为什么阿尼看起来好像根本没察觉到？
把别人惹毛很好玩么？
他不知道的是，就是他这种带着嫌弃抗拒的态度，才让阿尼对他特别关注了起来。
然而此时的他只能认命地问，
“什么提议？”
“你拿出认真的态度，好好跟我打一场。”
然而廖沙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了。
“不要！”
打赢了他被教官训，打输聊话他们帕岛乡亲的脸就要被丢在地上踩了。
他不能答应，这妥妥的就是圈套啊！
阿尼也没多废话，直接活动了下手腕，扭了扭脖子，
“我们可以来打赌，你赢聊话，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我赢聊话，也是如此。”
“不管是谁的话，只要被逼得走投无路，生命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定会拿出真本事来应战的吧？”
廖沙心这好像有点不对，心里有点发毛，
“阿尼，你等等等等……”
话还没完，阿尼已经冲到了他面前，拳风呼啸而至，快得他差点没躲过。
“你来真的啊？！”
廖沙心自己今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阿尼这女人忽然要发疯？
这什么单方面的赌约啊？他可从来没答应啊！
他又不是王族，更没有巨人之力，阿尼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干嘛？
莱纳他们就没有意见么？
事到如今他展现过的技能也就是算命和厨艺吧？他的背景是平民，也已经很清楚了吧？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
这样想着，他就看见一把匕首呼啸而来。
身子一个激灵，堪堪避过，匕首嚓地一下没入了树干。
这种被疯女人追杀的经历还是第一次。
有完没完了？阿尼是真的连装都不装了？
如果他不是阿克曼的话，真的会死的啊？
阿尼就没想过后果么？
然而一直被动防御，廖沙的心里也被激起几分火性。
反正阿尼是女巨人，身体无论如何受伤，都会恢复的。
那他也不必客气了。
他躲过阿尼的一记手刀，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阿尼！”
阿尼眼中的眸光更盛，连身体都微微颤抖，灵魂都战栗起来。
这种遇到强敌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少年眼睛中仿佛藏着利刃，那是没有见过血的人永远伪装不出来的。
廖沙，这才是真实的你吧？
一边的莱纳和贝尔托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忽然就缠斗了起来。
但是看状况，廖沙一直在躲避，甚至没有什么出手的打算。
而阿尼则是刀刀致命，看得连莱纳背上都冷汗直冒。
他明白是阿尼先挑事的，就是不明白阿尼为什么这么做。
廖沙虽然人缘好，但是跟廖沙互殴，能有什么值得拿回马莱的情报？
要是在这里误杀了廖沙，那阿尼不就没办法进入宪兵团了么？
他们要出手制止么？
这时候，战况猛然变得激烈起来，廖沙换了个持刀的姿势后，连姿态都为之一变。
阿尼从一开始的占尽上风，渐渐转为了防御的姿态。
可是看缠斗的密集以及激烈程度，他们连眼睛都觉得有点花了。
他在格斗术上成绩也就勉强，贝尔托特也是。
反正都是连阿尼都打不过的程度，他们对自己能把这两个人分开而不误伤自己没有信心。
何况他们身体特殊，恢复太快了，也许会引起怀疑。
这时，贝尔托特低声惊呼，
“莱纳，阿尼被完全压制了。”
莱纳一抬头，就看见阿尼被廖沙压倒在地。
廖沙骑在阿尼身上，膝盖压住阿尼的左臂，握着刀刃的手向下刺去。
阿尼动弹不得，只能用右臂抓住廖沙的手腕，两人僵持着，谁也不松手。
莱纳本来还考虑要不要出去，但看这阵仗，反而不敢动了。
万一他们忽然出去，阿尼的注意力稍稍松懈，可能廖沙就刺下去了。
如果扎到了眼睛，那该怎么办？
在帕拉迪岛上这个贫穷落后的地方，还没有眼球能自己恢复如初的先例吧？
但要是一直不恢复，那宪兵团怎么可能会招收身体有残疾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就把阿尼刷掉了。
面前这状况真是让人无解啊。
莱纳和贝尔托特神情焦灼，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早知道就不为了观察廖沙的格斗能力，故意藏着不出来了。
这下好，他们自己把自己坑了，以自己没想到的方式。
廖沙咬着牙，死死瞪着身下的阿尼。
阿尼也拼命抓住他的手腕，然而肉眼可见地已经支撑不住了。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微动，可阿尼还是不求饶。
廖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阿尼的正脸。
毕竟平时的阿尼是有距离的，沉默的，微微低头，只能让人看见她被头发遮挡了大半的侧脸的。
可现在的阿尼仰面朝，头发散乱，呼吸有些急促，咬着牙不愿意低头。
廖沙看到阿尼眼下淡淡的黑眼圈的时候，微微愣了愣。
他猛然收手，刀刃一下子被他扔出去很远。
阿尼有些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廖沙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
明明再坚持十几秒，廖沙就赢聊。
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睛仿佛不知道放在哪里一样四处乱转。
就是不看躺在地上的阿尼。
“你没事吧？不需要我扶你起来吧？”
最好阿尼能读出他有多么抗拒，表示自己不需要。
因为他真的不想扶。
阿尼看着廖沙抗拒的背影，眼底浮现一点笑意。
然而那比早上的露水还要转瞬即逝，
“需要。”
她看见少年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抖。
然后极不情愿地把手伸了过来，身体还是保持着僵硬的转过去的姿态。
她并不在乎被人讨厌还是被人喜欢，身边的一切人和事物，对她来，和背景板差不多。
如无必要，她并不想关心。
只是，看着少年嫌弃的背影，她竟然觉得看着这样的他吃瘪十分有趣。
这么嫌弃她还要坚持表现出绅士风度么？
真是让人猜不透的少年。
“为什么最后放弃了？”
阿尼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廖沙收回了空荡荡的手，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没意思。”
“现在的你，并不是战斗的最好状态吧？”
“打败现在的你，我也不会有任何成就福”
是的，他想起来，这时候阿尼应该还在王都调查，熬夜，体力跟不上是正常的。
他虽然对阿尼非常不满，但也不想当欺负睡眠不足的苦逼打工妹的恶人。
有时候他很讨厌自己这么地，犹豫不决。
可笑，难道他要对阿尼心软么？
就是因为讨厌自己的纠结，他更不想看见阿尼了。
这种意识到敌人跟他们可能是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身后半没有声音，廖沙，
“我先走了。”
“等等，你还没扶我起来。”
少女冰蓝色的眼眸微微柔和，倒映着少年僵硬的身形。
少年非常用力地叹了口气，咬着牙转身扶她，满脸都是抱怨和不满，
“你又不是起不来？”
全身都透着无可奈何。
是温柔的人啊，阿尼心想，却觉得莫名的失落。
她强打精神，
“不过你既然输了，就欠我一个承诺。”
“别忘了。”
廖沙没好气，
“知道了。”
另一边，莱纳和贝尔托特看见两人终于分开，自己以为危机解除，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见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
“莱纳，贝尔托特，你们在干什么？”
“廖沙跟阿尼打架，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制止？”
莱纳定睛一看，除了三笠，过来的还有艾伦和阿尔敏。
他一头冷汗，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跟来了。
不是为了阿尼的话，那就是为了廖沙？
不是昨他还听廖沙把艾伦打了么？怎么这几个人关系忽然就这么好了？
而且三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也太可怕了吧？简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莱纳想起来，似乎有廖沙跟三笠在谈恋爱的传言。
难道三笠在吃醋？
不会吧？三笠不是一直看着艾伦的背影么？
廖沙的魅力这么大？
莱纳深深觉得，他有进一步了解廖沙，拉近他们关系的必要。
不过目前，三笠对他们旁观而坐视不理的态度，似乎很是怨念啊。
“三笠，我们只是看呆了，所以没出手。”
“但是现在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嘛？你看他们两个正过来呢。”
也许是莱纳的错觉，总觉得他在出他们两个这个字眼的时候，三笠的神色变得更加怨念深重。
好可怕，女人嫉妒起来好可怕！
莱纳和贝尔托特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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