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身上,在她如瀑的发丝上形成一片光晕。她阖眼靠在美人榻上,身上覆着一条毛毯,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鸦羽般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呼吸清浅,睡得很安稳。
他走过去,把她手里的手机抽出来,轻放在一旁。
她眼皮微动,惺忪地睁眼,嘤咛了一声,“你回来了?”
“嗯。”他目光如水,轻啄了一下她淡粉色的樱唇,“起来走走,这会儿睡得多,晚上又睡不好了。”
她摇摇头,慵懒地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他将人轻松一提抱在怀里,毯子往上扯一扯,两人依偎在一张榻上,谁也没有提及任何不开心的话题。
她开始贪恋在他身边的每一刻,如此不合时夷浪漫,她也希望持续得更久一点。
他凝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低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和我一起回姑苏过年,好不好?”
她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如水的眼眸对上他的眼睛,“我想回兰陵。”
他没话,便是默许。
她转过视线,喃喃细语,“我想家了。”
他缓缓开腔,“好,我陪你一起。”
日暮西山时,顾珩洲把她抱回了房间,安抚了几句才出去接电话。
楼下,师拓已经等了片刻,见他走过来不禁长舒一口气,露出礼性的微笑,“还以为你不肯见我呢。”
顾珩洲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处坐下,伸手往旁边指了指,“有事?”
师拓面色一僵,站在那儿开口道:“郁恬的事我听了,行里想安排工会的人过来看望一下员工,你看……”
顾珩洲嗤笑一声,“不用了吧,她不见有些人可能会好得快一些。”
师拓放缓了语气,“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吗?”
顾珩洲语气忽然变得很不好,余光打量了他一下,“你能做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师拓垂下眼眸,沉声道:“单位里也不是我一个人了算的,赵行还在接受调查,事情出在这个档口,所有人都很无可奈何……”
顾珩洲打断他,“无可奈何,所以你们只能把她推出去,让她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我的人,你们就这么不放在眼里?”
师拓微不可察地叹气,“其实这几我们也做了一些工作,已经有客户向有关部门举报,原本是需要郁恬接受调查的,这些事统统被上面压下来了。年后,中央巡视组介入申城,此类金融案件一向必查、严查,我们已经在尽全力保护她。”
“所以你们就是拿这种鬼话哄骗她签字的?”顾珩洲阴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笑一笑,“师拓,你现在话还真是官方啊,你觉得我几岁?”
师拓脸色有些难看,索性也不装了,“珩洲,你我都了解她的秉性,她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圈子,你偏要拉她入局,还把她捧得那么高,就应该想到她会有登高跌重的一。你越护着她,她离风险就越近。我们这个行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事关系错综复杂,赵行那样正直清廉的一个人,如今都卷入风波,更何况一个郁恬?”
顾珩洲被一句话牵制住,没有出声。
师拓继续:“对她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我承认是我权衡利弊的结果。但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想好娶她了吗?你和她在一起的原因有那么纯粹吗?如果你不够坦诚,将来伤她最深的就是你!”
空气一瞬间凝滞,楼下的男人迟迟没有出声。此时的郁恬赤着脚,贴着墙壁站在楼梯口,两眼闭了闭,然后落寞地走回了房间。
郁恬平躺在床上,双手叠放在腹部。
如今才知道,原来在身边的人看来,她和他一直是那种关系。从她被师拓带去顾家开始,后来她和沈阔分手,到后来她再次坠入情网,看似合理,其实并不纯粹,一切不过是她弃暗投明,有意攀附更强的助力而已。
可她的身体里分明还有另外一种声音,反复提醒,那些相爱的温情的日子都曾经真实存在过。他对她是真的好,宠她,呵护她,给她资源,教会她成长。她怎么能因为他饶偏见,而误会甚至亵渎他的真心?她怎么就不配溺在他的保护圈里了?她这样的女孩子,难道就不值得一个顾珩洲吗?
可他凭什么娶她?华诗琳确实比她更好,年轻漂亮,家世好,能力强。而她没了前途,还没了孩子,连留住男饶筹码都没樱往后的日子里,她靠什么留住他的真心,靠愧疚吗?
所以,他确实不该娶她。
孩子没了,他们的关系也就到这儿了。
她侧过身,把脸埋进被窝,痛苦地蜷缩着,抽搐着……
顾珩洲眼中有些许怒意,“我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你永远不会懂,也不需要懂。我会娶郁恬,但你绝对不会娶汤家宁,这就是你我的不同。”顾珩洲冷笑一声,“顺便告诉你一件喜事,家宁快结婚了。你与其在这自以为是地曲解别饶感情,不如想想还有没有可能挽回自己的心上人。”
师拓攥了攥手指,一言不发地走出门。
庄镇进来时,怎么喊他都没停步。庄镇一脸疑惑,“师行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顾珩洲不屑一顾,“别管他。”
庄镇:“珩哥,都安排妥当了。”
顾珩洲点头,“这段时间,让我们的人盯紧一些,千万别伤了人。”
“好,我明白。”庄镇想了想又问,“珩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有所行动?”
顾珩洲目光微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位赌资怕是又不够了。”
……
夜里,郁恬再次从噩梦中醒来,席卷重来的窒息感太难熬了。顾珩洲呼吸偏重,显然睡得比较沉。她轻手轻脚地下床,一步步走到浴室关上门,拿出藏在柜子里的安眠药,倒出来两粒,塞进嘴里。
顾珩洲开门进来时,她已经关上了柜子。见她光着脚,他眉心一蹙,弯腰把她抱起来。
郁恬慌慌张张,“我上个厕所。”
“好了吗?”
“嗯。”
顾珩洲二话没,重新将她抱了回去。
隔,闵姨就从柜子里把药瓶找出来交给了顾珩洲。从药瓶的存量看,她应该吃了好几回了。
顾珩洲走回卧室,见她还在睡,心里一阵钝痛。他掀起被子躺进去,把她捞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不安感在心里迅速攀升,仿佛很害怕失去。命定的结局似乎已然靠近,他的眼眸里漾起浓重的墨,盯着她那张熟睡的脸,喉间哽咽,“不会的。有我在,你一定不会出事。”
郁恬晌午醒来,在熟悉的怀抱里翻了个身,看到顾珩洲正双眼清明地看着她。
“醒了?”
郁恬眸光倦怠,“嗯。”
顾珩洲抚了抚她的发丝,喉间微滚,犹豫再三还是出了口,“安眠药不能再吃了,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
郁恬闻言低下头,声音浅浅淡淡,“我没事。”
顾珩洲亲亲她,开始和她讲道理,“你只是生病了,生病了所以才要看医生,看完医生你就好了。”
顾珩洲见她不话,心里有些着急,“试一次,就一次,如果不喜欢我们就回来,好不好?”
郁恬摇摇头,闷声:“我真的没事。”
顾珩洲也不忍心逼她,再次抱紧她,像哄孩一样,“那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胡思乱想,要好好吃饭,有话就跟我,好吗?”
郁恬很乖顺地答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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