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停下，郁恬透过车窗和铁栏，看了眼紧闭的入户门，踟蹰着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驾驶位的沈星仪淡淡地看了一眼，打了个呵欠，“这么早，人家不定还没起床呢。我在车上等你呀，有事再叫我。”
郁恬捧着箱子走近门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食指搭上去，“嘀”地一声传来，大门解锁了。灰蒙蒙的，屋子里光线也有些昏暗，玄关处还摆着她常穿的拖鞋，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她换了鞋走进去，把箱子放在茶几上，轻轻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把视线转移到二楼的主卧，一边手指扣门，一边喊他的名字，还是没有回应。她有些迟疑，想着还是下次再来，正要转身时，门从里面打开了。沈阔面色惨白，双唇没有明显的血色，一双乌瞳有些滞钝和萎靡，看到她的那一刻还是流露出如水的温柔。他垂眸握紧她的双手，掌心有一阵灼烧般的滚烫席卷而来，“来啦。”
她有些微微收缩，但很快反应过来，踮起脚，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他在发烧。
他一下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贴，“没事。”
她眉头一皱，强行把他拉到床边，将他摁坐在床上，“躺好。”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笑了笑，这才拉开薄被躺了下去。
她看了眼墙上的空调屏幕，眉间蹙得更紧，这种气开十八度的空调睡觉，不发烧才怪。她把温度调高了些，又去拿了紧急药箱，给他量体温、端水、喂药……他任由她处理和安排，看着她在身旁忙来忙去，汩汩暖流在心间充盈。药物作用下，他有些昏昏欲睡，心想这样的人儿，若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定会抱憾终身。
她从冰箱里取出青菜和瘦肉，切成碎末，撒入翻滚的白粥里。手机铃声响起，她才想到屋外等着的某个姐妹。
沈星仪慵懒地声音传来，“你这告别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吧，我到现在水米未进，你也体谅体谅我行不协…”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我在熬粥，要不你进来吃点儿。”
沈星仪：“……”
……
沈星仪环抱着双臂靠在厨房门口，看她煎荷包蛋，摸了摸鼻子，嘴角的微笑似乎别有用意。
郁恬将碟子端出来，瞥了眼她极其暧昧的眼神，“别站着了，过来吃饭。”
沈星仪拉开凳子坐下来，撑起下巴看她舀粥的动作，真是当之无愧的贤妻良母，轻叹了口气：“宾大的高材生，居然睡觉开十八度的空调。”
郁恬自然听得懂她话里那些有意无意的影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做完这些，我就去收拾。”
沈星仪假装无知地点点头，“哦。”
郁恬用托盘盛了几样早点端去了楼上。沈阔还睡着，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把他喊醒。他睡眼朦胧地望向她，眼神里是稚子般的无辜。
“起来先吃点东西，待会接着睡。”郁恬将他慢慢扶起，拿个枕头靠在他背后，又把托盘拿到他面前，“尽量多吃点，容易恢复。”
他接过托盘，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刻意避开他的眼神，闷闷地了一句，“自己吃。”然后起身出去。
他撇着唇笑，低头开始细嚼慢咽，即使在病中，胃口也是出奇得好，一碗青菜瘦肉搭配着煎蛋和酱菜很快见磷。此时，她拿了块热毛巾进来递给他，“擦擦吧。”
等她再次接过毛巾，他以为她要走了，不由分地拉住她的手腕带入怀里，用力圈住她的脊背，暗哑的嗓音可怜巴巴，“别走。”
她撇过脸，蹭开他颈部的皮肤，他的力气太大，她挣扎了一会就没有了任何气力，低沉着嗓音，“沈阔，你先松开，这样我有点难受。”
“你保证不走。”
面对他有些孩子气的无赖，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走。”
他松了手上的力气，却还是保持着姿势不变。她从他禁锢的怀里向后退，仰面看了看他颓然无措的眼神，他的额上冒出密密的细汗，她伸手用毛巾擦了擦，“你睡一觉，我下去煮点姜汤，等出了汗就能好了。”
他依言乖乖躺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替他掖好被子，“睡吧。”
郁恬拿着托盘下来时，沈星仪早就跑得没影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她发的信息，转身向厨房走去。
这边属于她的东西不多，当初拿来的行李箱刚好够打包。郁恬站在客厅，将四周再次看了一眼，这地方她永远只能是客人了……
沈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起身下楼，看到了正在客厅打扫的阿姨，面上难掩失落。
阿姨笑了笑，“先生好些了吗？太太……哦，郁姐跟我讲了，等你睡醒了叮嘱你把姜汤喝掉，还在灶上煨着呢，我这就去盛。”
他已然注意到阿姨被纠正的称呼，“她什么时候走的？”
阿姨顿了顿，“这个我不晓得，郁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过来的路上。”
他从阿姨手里接过那碗姜汤，一口气全部喝下，辛辣的液体流过喉管直达胃部，刺激泪腺持续分泌。他默默放下瓷碗，抄起外套，快步走了出去。
郁恬把行李箱拎上楼，刚进门就迎上了沈星仪诧异的目光。她长舒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沈星仪手机里的游戏，“不是让你等等我了吗？”
沈星仪瞅了瞅她的行李箱，“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沈星仪目光楞楞地看着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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