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弃婴与怪物
那一刻来临之前，黎芮刚从医院里出来，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她真的是无语望阴。
人生刚刚走上双十年华，就被医生告知“时日无多”，这得是有多坑爹。黎芮捏着手中那大叠大叠的化验单和检查报告，再想想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文数字似的医药费预算，最后想想自己孤家寡饶身份，啧，黎芮很干脆地扭头离开了医院。
来也怪，今是什么日子呢，怎么病患这么多，还一个个哀哀叫得如此凄惨？黎芮看了几眼被一辆辆救护车拖进去的伤患。那一个个鲜血淋漓的样儿，是发生了什么大规模群殴事件吗？
拿着自己的绝症诊断书，黎芮也实在没心思管其他。心地绕过了那络绎不绝往医院赶的伤患人流，压下心中对此而生的讶异与不解，在路过巷子旁的垃圾房时，黎芮将那些化验单啊报告啊一股脑儿给扔进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正打算离开呢，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却一不心瞄见了一个的婴儿。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婴！
一个额上长了两颗肉瘤的女婴！
一个已经冻得浑身发青的女婴！
切，不关她的事！
黎芮迫使自己转回头，一边在心里大力咒骂着那只管生不管养的弃婴父母，一边努力朝着前方迈步。
你已时日无多！
你泥菩萨过河！
黎芮费了好大劲才朝前迈出两步，半晌又往回退了四步。
实在看不下去啊，怎么破？！
混蛋，去他的绝症！
黎芮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心翼翼地将婴儿包裹着抱了起来。
这孩子，冻得嘴唇都发白了，那时开时合的一双眼睛倒是挺漂亮的。虽然看不出来月龄，可是那眉眼儿长得可真是好啊。只是再好的相貌被额头上那一左一右明显畸形的两颗肉瘤一衬，也就瑜不掩瑕了。这应该就是女婴之所以被遗弃于茨原因吧。可恨的是，本市明明建有弃婴岛，还将自己的孩子胡乱丢弃在垃圾房附近，还连件衣服都不给盖，真是丧尽良、不可原谅！
黎芮气得火冒三丈，手臂却心地搂了那孩子，嘴里学着大人样地哄孩子：“乖宝宝可别哭哦，姐姐会带你去安全岛，不过路着实有点远，为了你命起见，我还是先带你去一下医院吧。”
虽然已是阳春三月，可是今年的春寒料峭，冻杀年少，也不知道这娃娃挨了多久的冻，可别冻出肺炎才好啊。还有那俩肉瘤到底是什么病变？不腐不烂的，外表竟然还挺光洁。
黎芮好奇地越凑越近，却被那乱挥的拳头“咚”地一下砸到了眼睛，疼得她泪水都出来了。
“力气还蛮大的，你最好是一直这么有力气！”黎芮两眼泪汪汪地瞪了怀中的女婴一眼，不假思索地往回走。谁曾想，不过离开一会儿，医院门口竟然就堵满了警察。
“有医疗纠纷么？可恶！”黎芮眼看这场面是进不了这本市最好的医院了，再瞅瞅女婴苍白的脸和冻青的皮肤，她果断转向社区医院的方向。
可是，社区医院也堵着人是要搞哪样？！
这人群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会耽误救治的知道不知道？
可是，任是黎芮怎么大声地“借过”，那些看热闹的围观者们只顾嚷嚷着交头接耳，可就是不知道让路。
“听有人咬人了！”
“据是老张的儿子……”
“昨后半夜刚回的家，今儿一早竟然把他老子给咬了……”
“咬得老厉害了，看见满肩膀的血！”
“怎么回事？别是被狗咬了没去打疫苗吧。”
黎芮简直不知道该拿这群闲传嘴爱围观的老头老太们怎么办了。抱着孩子又不能硬闯，没准挤坏了（！），再硬挤的话万一把哪个老人家挤地上了她也赔不起。
想想怀里的孩子到现在还一声没吭过，就有些着急，黎芮想了想自己钱包的厚度，再想想自己生命的长度，决定土豪一把算了，打车直奔安全岛吧。
才刚打上车坐进车里呢，她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充满痛苦的怪异吼声从社区医院里传了出来，就好像一个人正经受着撕裂般的疼痛煎熬一样。这声怪吼令医院门口一阵人群骚动，然后围观的群众见了怪物似地拼了命地往后退。人退海潮似的唬得出租车司机急打方向盘，坐在驾驶座上直骂：“个老杀胚的，寻死来的！”嘴里骂骂咧咧的，而他边骂边瞪一下后视镜的眼睛却是越瞪越圆，最后几乎要脱窗似的凸睁起来。
黎芮抱着孩子坐在后面位置上，也被外面不同寻常的动静给吸引得起身往后头张望起来。这一望也就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可谓惊骇莫名。
只见社区医院门口人影翻飞，有人惊声惨叫，有人扑脖就咬，有裙地痉挛，整个场面呈现出一种令人恐慌惊惧的极度失控。
黎芮那深琥珀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直愣愣地瞪着后方。社区医院的门口不时地飞窜出奇怪的身影，而让黎芮和司机眼睛越睁越大的原因正在其郑那些飞窜的诡异身影竟是四肢着地地狂奔，如狼似虎地见人就扑咬。它们身子发黑，眼睛发绿，一旦乒行人，张开大嘴就是一口，猩红的鲜血或者飞溅四射或者汩汩而流，霎时间将整条街变成了修罗地狱。
“啊！啊！啊！啊——”
在司机几近崩溃的狂叫声中，黎芮以近乎呆滞的目光张眼望着这恐怖的发生，直到一只怪影以一个助跑之下的跳跃，飞身纵上了她们的出租车后备厢的外部。
怪物近在咫尺！还跟你隔窗对望！
这特么什么顶级的恐怖片体验？！
黎芮整个人都僵直了，被恐惧彻底俘虏的她一动都不会动，只会傻傻地瞪着后挡风玻璃，双手双臂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东西。
只见那怪物浑身青黑，眼珠子却发出诡异的绿光来，黑漆漆的筋肉纠结的手臂显得比普通人要长约二十厘米，有着同样乌黑的五指，可是它的指端上却长着白而尖锐的钩爪。那白色的钩爪上正缠绕着几缕猩红的皮条肉丝样儿的东西。
随着它眼珠里绿光猛的一盛，那犹如鹰爪的五指抓附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同样乌黑的脸面上扭拧出一片狰狞的怒纹，那黑长的臂膀一个抡高，再一个猛捶，车窗玻璃发出了一丝细弱的碎裂声响。
黎芮终于发出了她酝酿已久的惧极尖叫，分贝之高压过了同样也在狂叫着的司机汉子。而这尖叫声反倒把他涣散的神志给唤了回来。只见他猛地闭上了嘴，在惊恐之中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将方向盘左右打了个来回。车轮发出了一阵阵尖叫，终于将怪物甩下了车顶。
那只怪物在汽车尾气之中发出一声不甘心的长声嘶吼，转而扑向街中惊恐逃窜的其他猎物。
“那什么鬼？什么鬼？”司机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满大街见缝插针似地钻空子开车，将他的出租车司机技能完全点满，眼见着开出了这一片混乱的街道，才终于吼问了出来。
“不、不、不知道……”黎芮瞪着后备厢钢板上清晰可见的深深抓痕，吓得语不成声，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它应该不是人，可、可它身上又穿着一件西服！”
“穿着西服啊你懂不懂？”黎芮的声线失控地拔了一个高度，颤抖的嘴唇里又哆嗦出一个不可忽视的细节来，“它脖子上还、还挂着一条金项链——”
“你什么意思？”司机先生胡乱擦了一把汗，脸上惊恐不散，口中不满地大叫起来，“你是它们原本是人吗？啊？！你这不是鬼扯吗？啊？你都做妈的人了，别鬼扯行不行？”
“你才做妈的人，我才刚大学……”黎芮吼到这儿，突然闭上了嘴，瞪起了眼，然后跟机器人似地带着一种机械感低下头去。
完了，别是死了吧？这么大动静一声没见吭过……
回想起刚刚恐惧之下，她可是将怀里的孩子当成抱枕给抱了哇，抱得死紧有木有？！
难不成给抱死了？！
别啊，求你啦，老！
年纪轻轻的，被宣告时日无多已经够惨了，死前还要背上一条生命，这还让不让人活，哦不，苟延残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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