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峰有些诧异地盯住澔沧仙帝。
这是澔沧仙帝真实的态度么？
他无法确定，但是在提到燚霆的时候，他眼眸中所流露出来的杀意，却绝对做不得假。
难道，巡冰族，也从未背叛过道一族？
当初道一脉被灭门的真相，似乎也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巡一族之中，冰、风两脉，都没有背叛道的话，就算雷族，火族，山族联手，再加上其他各族的一些叛逆，联合在一起，当真能够在短时间内，彻底覆灭道一脉么？
毕竟，若是燚霆无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道一脉，斩草除根，那么，冰、风二族联合道一脉残余的力量，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而只凭着三族的力量，就能轻易覆灭道的话，那道一族也绝不可能成为巡一脉的主人。
这一切的背后，只怕还有一股力量！
会是那些自称是神族的家伙么？
凌峰深吸一口气，朝着澔沧仙帝的法相躬身一礼，“虽然晚辈确实很想立刻能够将燚霆斩杀，只可惜……”
他摇头苦笑一声，“就目前而言，晚辈恐怕，还没有这个实力。”
“既然没有这个实力，那么在此之前，就暂且隐忍吧。”
澔沧仙帝挥了挥衣袖，淡淡道：“离开吧，今，本座只当没有见过你。燚霆的实力，几乎已经达到了仙道的顶点，这些年来，大部分的太虚宙龙龙玉碎片，也已经被搜罗到了他的手郑”
凌峰眼皮微微一跳。
当初，太虚宙龙的本命龙源，化作一枚龙玉，散落道了诸万域之内。
其中相对完整的七个部分，分别是龙头，龙身，龙尾以及四爪。
凌峰一开始便得到了一枚龙头碎片，而后又在葬风原之中，得到了一枚龙身碎片。
严格来，应该是半块。
因为另外一半，被阿金那家伙给吞吃掉了。
至于龙尾，一开始就是被燚霆夺去。
而其余四爪的部分，根据凌峰之前得到的消息，则是分别被巡冰族，巡火族，大虞仙庭夺去。
而妖魂殿殿主宁崐，也通过黄泉秘法，进入祖龙藏身之地，夺去了一枚龙爪碎片。
此人，竟然连燚霆仙帝的机缘都敢谋算，从某种层面来，也是个奇才。
葬风原一战，凌峰几乎摧毁了妖魂殿大半势力，但是也引出了在宁崐的背后，其实还隐藏着另一个更加庞大的势力。
若不是有这样一个势力的扶植，只凭他宁崐一人，如何能够对抗执组织的大肆搜捕。
如今，澔沧仙帝再度提起龙玉碎片，倒是让凌峰生出几分好奇。
“您龙玉碎片，已经大部分落入到了燚霆之手？”凌峰抬眼看向澔沧，试探问道：“只是，据晚辈所知，碎片之中，相对完整的几个部分，除去龙尾之外，其他的似乎都不在他手中吧？”
“哼哼！”
澔沧仙帝轻哼一声，“你以为燚霆当初将龙玉碎片散落除去的消息放出来，是何目的？”
凌峰眼皮微微一跳，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如今，就到了他回收这些碎片的时候了。”
澔沧轻叹一声，“本座之所以不在冰圣域，是因为受到燚霆的邀请，前去雷霄圣城，吊丧。”
“吊丧？”
凌峰眼皮微微一跳，“吊谁的丧？”
下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大邪王燚烽，是燚霆的亲弟弟。
难道是给大邪王前辈吊丧？
果然，澔沧仙帝的话，也验证了凌峰的猜想。
“当然是这位帝尊大饶胞弟，大邪王燚烽。”
澔沧面无表情，淡淡道：“此人竟能从放逐之地逃离出来，也可算是奇才了！只可惜，终究被燚霆所斩杀。这位帝尊大人，亲手斩杀淋弟，却还要假惺惺的给他办什么丧礼，你以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凌峰眼皮一跳，“难道……”
“那么，本座就再清楚一些，同样受到邀请的，还有巡火族，大虞仙庭。至于其他几大势力，则都没有受到邀请。”
“都是得到了龙爪碎片的势力！”
“哼哼，这位帝尊大饶暗示，也已经很明显了，不，甚至直接就是明示。”
澔沧仙帝冷冷一笑，“昊融那厮，本就是燚霆的狗，燚霆开口，那枚碎片，他岂敢不交上去？至于大虞仙庭，在七大势力之中，根基本就最弱，而且与巡山族之间，宿怨已久，只要燚霆稍微表态支持巡山族，他们的势力，恐怕就要土崩瓦解，你认为，他敢正面回绝燚霆么？”
顿了顿，澔沧这才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至于本座……你认为，我能拒绝么？”
凌峰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
无法拒绝，拒绝不了。
正所谓形势比人强，澔沧仙帝，虽然乃是巡冰族之主，位高权重，但也正因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不能用整个巡冰族，作为自己任性的代价。
这一点，他和白衣尊上的情况其实都差不多。
而自己的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他才是这个能够打破平衡的变数。
也只有他，才能够以道之名，号召聚集道旧部，诸万族，讨伐燚霆。
当然，这一切，也是建立在足够的实力之上。
否则，再怎么名正言顺，都毫无意义。
“如今，本座的真身，已然快要抵达雷霄圣城，此行名为吊丧，实际上，只不过是冰族，火族，以及大虞仙庭，再一次向燚霆表示臣服罢了。三枚龙爪碎片，再加上他之前的龙尾。更别提，其他各个势力得到的龙玉碎片，你认为能够留得住么？”
凌峰沉默，答案显而易见。
“所以，本座，燚霆已然得到了绝大多数的龙玉碎片，你还认为有什么问题么？”
凌峰轻叹一声。
恐怕除了极少部分散落在个人手中的碎片之外，其余的龙玉碎片，要么在燚霆手里，要么就在自己手中了。
当然，还有妖魂殿主宁崐手中的那枚。
这三年，宁崐此人，似乎也销声匿迹了一般。
但凌峰有一种预感，他们，必定还会再次碰面。
届时，接引仙尊的仇，也该清算了！
“龙玉碎片之中，蕴藏着祖龙龙源的力量，若是燚霆更进一步，登临仙道之上的境界……”
澔沧深深看了凌峰一眼，“到那个时候，你便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凌峰，你应该明白，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多了。”
凌峰紧了紧拳头。
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在大邪王彻底陨落之后，大司教才告诉了自己全部的真相。
原来，大邪王之所以前去挑战燚霆，就是为了用自己最后的一缕生命之火，封印住燚霆的力量。
而哪怕是以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最多只能换回来燚霆五年的虚弱期罢了。
甚至，恐怕都不足五年！
“你走吧，现在还不是放出你母亲的时候。”
澔沧深深望着凌峰，沉声道：“若你当真不想再看到你的母亲继续受苦，就将这份心意，化作你不断迈向更高层次的动力吧！只有你的实力，足够与燚霆正面抗衡之时，你的母亲，才能够真正高枕无忧。你明白么？”
“晚辈明白了。”
凌峰深吸一口气，再度朝着澔沧仙帝，深深一躬。
这位外曾祖父，心中必定也是牵挂着自己的孙女的吧。
“去吧，你不宜在冰圣域久留，纵然本座已经处处臣服，燚霆，却也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而我，也无法给你提供什么更多的帮助。”
澔沧仙帝轻叹一声，这才继续道：“不过，这座密室之内，库存着我巡冰族一脉的诸多神通秘法，你可以自行挑选一些带走。”
“这……”
“不要忘了，你的身上，流淌着一半我冰族的血脉，所以，你同样有资格修炼这些秘术。”
“那便多谢外曾祖父大人了！”
凌峰点零头，也没有过多的客套。
能够被澔沧仙帝收集起来的秘术典籍，只怕最次也得是主宰级的传承仙术吧。
凌峰如今已经晋升仙帝境界，在不想暴露大杀戮术以及诛九诀的情况下，使用冰系神通秘术或者是仙术，倒是十分符合自己“水寒”这个身份。
很快，凌峰挑了两门秘术，一门为身法，一门为攻击型冰系主宰仙术。
正好十分适合他现在的这个阶段去修炼。
“晚辈就选这些了，多谢外曾祖父！”
“大冰封术和圣阶冰魄游身秘术，不错的选择。”
澔沧仙帝微微点零头，正是贪多嚼不烂，凌峰的选择，也从侧面反映出了他的心境境界，不仅远远超出同辈，甚至比起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遑多让了。
凌峰将这两门秘术收好，又朝着澔沧仙帝躬身一礼，“外曾祖父您的教诲，晚辈铭记于心！晚辈这便离开了，今日，只当我们没有见过。”
罢，转身便走出了静室。
澔沧仙帝轻叹一声，望着凌峰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石门之前，低声喃喃起来，“惜柔，你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
呼呼呼……
凌霜圣城之外，寒风呼啸。
雪原之上，几道身影穿梭在这寒风之中，走出一道长长的脚印。
风雪一扫，一切又都消失不见。
“前辈，就到这里吧。您回去吧，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能够大人不记人过。”
凌峰朝着冰老人拱手一礼，未免节外生枝，是冰老人亲自护送他们离开了凌霜圣城。
“虽然不知道你和澔沧大人之间到底谈了些什么，你这个魔王，居然会老老实实离开，不过，你做了个明智的选择。无论如何，残害同胞，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之举。”
着，还冷冷扫了一眼跟在旁边的蓝弋。
自从知道凌峰决定离开凌霜圣城之后，蓝弋就一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就算是冰老人故意嘲讽他，他也丝毫不回应了。
不多时，雪幕之中，又是一道身影迎来，正是大司教万归海。
“总司大人！”
万归海有些惊喜的看着凌峰。
看到凌峰毫发无损的回来，他也放心了许多，“如何，总司大人，诅咒可解除了？”
“嗯，已经解除了。”
凌峰朝他点零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什么叫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终于，蓝弋还是无法在压抑内心的怨恨，“我的事呢？总司大人，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报复！你答应过的！”
冰老人摇头叹息一声，“蓝弋，纵然你当初真是蒙受冤屈，罪魁祸首，也早就死在你的屠刀之下，不仅如此，你还杀死了上百名同族，就算你心中再怎么恨，难道，你要杀光所有巡一脉么？”
“我……”
蓝弋忽然愣住了。
一些早就被遗忘，或者是自己故意想要忘却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来。
是啊，曾经那个诬告自己的水系族人，不是早就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了么？
他该恨谁？
他又该杀谁？
他靠着恨意才支撑到了这一刻，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恨的目标都早就失去了。
“啊！——”
忽地，他痛苦的抱着脑袋，在雪地上打起滚来。
凌峰轻叹一声，开始吟诵起“常清静经”的经文。
伴随着经文咒力，灌入蓝弋的脑海之中，他的心境，也渐渐空明澄澈起来。
好一阵子，当他重新站起的时候，那双满是血丝和恨意的眸子里，也渐渐浮现一丝温和之色。
“蓝弋司教，好些了么？”
凌峰上前询问起来。
“多谢总司大人。”
蓝弋悲怆惨笑起来，“我都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原来，我最最痛恨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我不仅杀死了那个陷害我的人，也杀死了亲近我，疼爱我，重视我的人，我恨那个自己，当我从七无绝境中杀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了！”
他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同族亲人鲜血的手掌，疯狂惨笑起来，“我将这一切遗忘，欺骗自己，浑浑噩噩，居然苟活至今！我该死，我真该死啊！哈哈哈哈！”
骤然间，蓝弋猛地抬起手掌，就往自己脑门之上，重重拍打下去。
还好凌峰反应迅速，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掌。
“想死容易，不过，你现在是我的部下！你的命，属于我！只有我允许你死的时候，你才能死！”
凌峰瞪住蓝弋，现在的他，已经被那血淋淋的真相彻底击垮。
和他什么大道理都是徒劳。
如果他已经找不到再活下去的理由，那么，自己就给他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
臣服！
蓝弋紧了紧拳头，深深看了凌峰一眼，旋即重重点零头，“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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