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海这孩子有很多毛病，但不能否认的是，在他擅长的领域里，他办事就从来没掉过链子。
一气张占山、两毁窦保国、三助赵有财，外加上杨家村乔装乞讨摸底。
可见李如海在不胡闹的时候，他是值得信任的。
就像他干拼（bin）缝，一手托两家地倒腾山货，和那些大人打交道，也没人能挑出他的毛病。
要不是1220事件的发生，导致李如海行头被扒、生意被捣，这孩子可能早就做大做强了。
“儿子，你大娘家还有四个野猪肘子，是哪喂完狗……不是，是我们吃完，不是……”金梅经过短暂的混乱后，干脆不提猪肘子了，直接道：“你看看还能置办点儿啥？妈给你拿钱，你挑好的买！”
“好的，那就买个活狍子呗。”李如海掰着手指头，道：“前些日子那个老西山青年点，他们下老式捉脚，抓着俩狍子，我过去买一个。”
“那么老远，你咋去呀？”金梅问，李如海笑道：“我雇个爬犁去，看我王叔忙不忙。他要不忙，让王婶看着店，他送我一趟，来回也就一个多时呗。”
“行！”金梅一边从炕柜里往出拿钱，一边问李如海：“那还能买点啥呀？”
东北的林区，物资属实匮乏，有钱都没地方花！
“他们那儿还有大鲤鱼、鲫瓜子。”李如海道：“都是老秋的时候，赶要上冻前两。
他们打上来的鱼，完了装网扔泡（pāo）子里头。没两就上冻了，鱼冻到底下，但还都活着呢。我去了，让他们刨冰给我抠出来。”
“抠！”金梅挥手，道：“给抠四条鲤鱼、八个鲫瓜子，挑大的啊！”
李如海一怔，就刚才金梅挥手那一下，让李如海在他妈的身上，看到王美兰的影子。
“妈，买那么些，能吃了吗？”李如海惊讶地问：“我大娘摆多少桌啊？”
一桌就能上一盘鱼，要么一条鲤鱼，要么一盘子里两条鲫鱼。
这四条鲤鱼、八条鲫鱼，就是八桌呀，都够办场红白事的了。
“摆多少桌，到时候看！”金梅道：“四平八稳，你买回来了，今不吃，咱明吃呗。咱们这几家，那老些人呢，那也不能吃你大娘家的呀！”
“那倒是！”李如海想了想，又问道：“妈，他们那儿还有地瓜，咱要不要？”
“他们咋还有地瓜呢？”金梅问，李如海道：“他们专门有好几个窖，挖十了米深，最底下往上灌五米半的砂子，完了就搁它存地瓜。”
“哎呀！这帮老氓流子挺会整啊！”金梅抬手，道：“买三十斤、五十斤都行，这玩意别整太多，咱们自己没法存。”
“他们还有蛤蟆。”李如海此话出口，金梅毫不犹豫地道：“买！”
然后，金梅就不话了，因为她在查钱。
金梅数出二十张大团结，丢在桌上问李如海道：“二百块钱够了吧？”
“用不了，用不了。”李如海乐呵地将钱拿起，其实金梅要的那些东西里，只有活狍子贵，其它的都便宜。
金梅知道，赵军往永兴卖一只活狍子是一百到一百二，但那个氓流屯会贵一点。
再加上鱼、蛤蟆什么的，二百块钱肯定够了。
李如海笑呵地看着手里的钱，忽听金梅咳嗽一声，李如海抬头看了金梅一眼，侧身坐在金梅身旁。
“妈！”李如海笑道：“剩的钱，我给你拿回来。”
“你自己照量办吧。”金梅道：“我今不少事儿呢，没工夫搭理你。”
“妈！”李如海往金梅身边挪了一下，声问道：“咱家不定给我赵军大哥买电视吗？这回老周大哥给他买了，那咱家咋整啊？”
李如海此话一出，金梅和李巧都惊讶地看着他。
李如海一怔，看看坐在金梅另一侧的李巧，豁然起身，气恼地道：“妈，我妹都知道的事，咱家就瞒着我一个人呐？”
金梅眉头一皱，道：“你那嘴，妈都没法你。这我们要跟你，你不都给漏出去了吗？”
李如海闻言，双手一拽裤子，气呼呼地往炕沿边一坐。
金梅见状一笑，问道：“老儿子，你是咋知道的？”
“呵！”李如海脖子一梗，骄傲地道：“有啥事，能瞒住我呀？”
“不是，老儿子？”金梅忽然一脸诧异地道：“你都知道了，你咋没往出呢？”
金梅问这话时，李巧在旁连连点头。
李如海嘴角一扯，未曾想到自己在家人心中竟然是那样的形象。
“妈！”李如海忽然眼珠一转，道：“你给我钱，让我买这些东西，是不是因为咱家没给我赵军大哥买上电视？”
“可不咋地！”金梅一拍大腿，一脸地不开心，道：“老儿子，你咱这几家在一起。人家都给买东西，就咱家没买……”
“铃铛家也没买！”李巧在旁插嘴，金梅扒拉她一下，道：“当时都没跟老张家，这都不够分呢，再算上他家那还撩？”
“妈，人家都买冰箱、彩电。”李如海对金梅：“那东西放那儿，跟你买这吃的、喝的能一样吗？这玩意，大伙一造就没了。东西放那旮沓，总能看见，一这谁谁给买的。”
“那咋整啊？”金梅道：“这两你没在家，我跟你爸、你哥都商量了。”
听金梅这话，李如海翻了个白眼，问道：“那你们商量出啥了？”
“啥也没商量出来啊！”金梅道：“要商量出来了，那啥啥了！”
“妈，要不咱给我赵军大哥买块手表？”李如海不像张援民那样喜欢兜圈子，直接就出他的想法。
“哎呀！”听他这话，金梅眼睛一亮。
金梅伸手拉过李如海，拍着他胳膊，大笑道：“还得是我老儿子！”
“呵！”李如海一仰脖，道：“三个臭皮匠，也比不上我这诸葛亮。”
“那还啥了？我老儿子最聪明了！”去了心头一块大石头的金梅，笑呵地摸着李如海的头，紧接着道：“老儿子，等你买完东西，剩的钱，你就揣兜，妈都给你了。”
“谢谢，妈。”李如海闻言一笑，金梅也笑着摸摸李如海的脸蛋，一副母慈子孝。
“妈！”就在这时，看到风向改变的李巧在一旁开口，道：“你把我哥那身行头还给他呗，我哥穿上老精神了！”
“行！”正在高兴时的金梅，当即转身朝向炕柜，去翻李如海那身炫酷行头。
李巧向李如海一笑，将眼睛一眨。
李如海撇嘴，刚才让这丫头帮自己话，这丫头一言不发。
这时候，她还做上顺水人情了！
见李如海看过来，李巧一双手顺着领口往下一划，意思是告诉李如海，别忘了答应她的羽绒服。
十分钟后，头戴旱獭帽，脚穿军勾鞋，一身中山装的李如海走出家门。
李如海刚出门，就看见王美兰在院门口搭松明子呢。
“大娘，可要燃起狼烟？”李如海笑着问了一句，今解臣不在，他和王强坐着通勤车去林场了。
他俩也参与了捕虎，今都跟着上山录像。
解臣不在，点松明子的活就得王美兰亲自上了。
“不用你，如海。”王美兰看了李如海一眼，便摆手道：“你穿流光水滑的，别整你一身。”
“哎，大娘，那我走了啊！”李如海背起手，慢慢悠悠地向卖店踱去。
松明子遇火即燃，一缕黑烟随风而起。
王美兰转身进屋，外屋地里大盆、盆的，装的都是肉。
在那火墙下，更是堆着四个熊掌。
“汪！汪！”
忽听屋外传来两声狗叫，一听就是熟人，王美兰惊喜地回头，道：“来这么快呢？”
王美兰以为是有人看到她点燃的狼烟才来的，可进来的却是杨玉凤。
“凤儿，你咋自己来的呢？”王美兰看是杨玉凤也没多想，只问道：“你给铃铛也领来呀！
今有电视台来录像，是录咱家狗，但我寻思留他们吃顿饭。到时候跟他们商量、商量，给咱们都拍里头。”
“老婶，那不现实。”杨玉凤：“电视咱也看了，人家是来采访我兄弟磕大爪子得，还能中间插一段播咱们么？”
听杨玉凤这么，王美兰一怔，咔吧下眼睛道：“可不咋地哈。”
见王美兰这副神情，杨玉凤在心里给自家老张竖起根大拇指。
“妈，那我们不能上电视啦？”王美兰倒能接受现实，但赵虹不干了。
“能啊，虹！”杨玉凤一笑，按照张援民教她的话，：“我今来，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凤儿，你啥前儿听的？”王美兰问，杨玉凤答：“我兄弟刚搁我家走，他把这事儿都跟我们了，然后我家铃铛他爸让我来的。”
王美兰一听，就听出了杨玉凤的言外之意，忙问：“援民咋的？”
此话出口，王美兰感觉不对，又纠正道：“他张大哥有何妙计？”
“哈哈哈……”杨玉凤和王美兰相视一笑，杨玉凤道：“我家铃铛他爸了，硬往人那里头挤，肯定是不校但咱可以让那电视台看看，看看咱们林区饶崭新面貌啊！”
着，杨玉凤手往外屋地一比划，道：“老婶你张罗那么些好菜，电视台都得造一愣。
完了咱们就呗，咱林区生活好起来了，发生翻覆地变化啥的。录这个多好啊？实在不协…”
杨玉凤着，手往王美兰身旁一伸，大拇指连续在食指指肚上搓了两下，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我明白了！”王美兰微微昂头，道：“今我好好张罗一顿，嗯？”
这时，王美兰看到了杨玉凤从兜里掏出的盒子。
“这啥呀？”
“我那下山了，老婶儿。”杨玉凤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对王美兰：“我给我兄弟买块表，给我未来弟妹也买一块。”
着，杨玉凤将盒子打开，推到王美兰面前。
赵虹、赵娜见状，一左一右地凑了过来。
“哎呀！”王美兰虽没买过表，但她不止一次地逛过商店，她一看就看出来这块表不能便宜。
“凤儿，你没少花钱吧？”王美兰道：“那你李叔回来，你好像出门了，你就买这个去啦？”
“嗯呐！”杨玉凤把盒子塞在王美兰手中，道：“男表给我兄弟带走了，这个呢，老婶儿你给经管起来。”
“这回让你们破费了。”王美兰一笑，道：“我家赵军也是有福，原本身上就一个姐姐，现在又多个大哥、大嫂。”
“哪有啊，老婶儿，有福也是我们有福。”杨玉凤很是感慨地道：“有时候我就想哈，这要是没有我兄弟，我们家得啥样？
就我们家铃铛她爸那样的，不得让黑瞎子踢蹬了啊？”
“不能啦，不能啦！”王美兰攥着杨玉凤的手，摇道：“这回他们有工作了，他们哥仨在一起，还有你老舅看着。以后啊，援民也不用上楞场找活了。”
“那倒是。”杨玉凤笑道：“还得是我兄弟！”
王美兰闻言一笑，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手里手表，对杨玉凤道：“凤，这你们给军买东西了，那几家看着不得寻思啊？不也得张罗给军买啥呀？”
听王美兰这话，杨玉凤笑笑没话，她心里想的是，那几家都买完了，现在就差老李家了。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忽然又叫了两声。
“谁来了？”王美兰着，向外望去。
只看一眼，王美兰瞬间起身。
她大闺女抱着孩子回来了！
王美兰急忙跑出去，将赵春迎进屋里。
“走回来的，闺女？”王美兰急道：“你咋不一声呢？让你弟接你去啊！”
王美兰一边，一边解包孩子的包裹。
“接啥呀？我弟一也挺忙的。”赵春一边解头巾，一边道：“人家姑娘回娘家，不都这么走么？”
王美兰白了赵春一眼，解开棉被，露出周到那熟睡的脸。
赵春也不傻，咋也不会冻着自己儿子，包了三层，里面还放了热水灌的点滴瓶。
“凤儿，你看我大外孙胖的。”看着孩子，王美兰满脸笑容，赵虹、赵娜也凑过来看外甥。
这时，赵春却指着窗外，对王美兰：“妈，谁那么缺德，搁咱家门口点的火呀？”
赵春此话一出，却见赵虹、赵娜、杨玉凤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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