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徐长风趁着黑回到镇子上，轻手轻脚的从院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长条的物什，往那石桥处跑去。
未到石桥，就远远见着个佝偻的身影默默地坐在一条长椅上，不动声色地抽着旱烟。
这架势明显是在等着自己。
“来了？”
徐长风还没有转过身，老人就已经回头看向他。
老杨头早就知道眼前这个机灵滑头会过来还剑，他从来不会去猜测这个东西一究竟能干些什么惊动地的大事出来，老人只需要略微砸吧两下烟嘴，就大致清楚他下一步的方向。
比如现在，某一场涉及到万年之前，又可能将会是万年之后的一场大考马上落幕，老杨头早就知道他这崽子只想着帮那平安铺路！
在这场大考当中徐长风无论将一些机缘剥离或者给谁与谁，都处在一个度中，从来都不会去自己拿走，反倒是让镇中那些孩子在争抢中占得上风，只是细微处，徐长风会进行些许微调。
好如刚才，在龙脊山上那石破惊的动静，哪怕镇子里头睡觉的聋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药铺子里的老杨头是第一个猜到的，至于齐静春为何没有前去过问，怕是因为早就知道徐长风的动向，所幸在没有跟那几家谈妥，还不如让这子把那下一半的斩龙台收入囊中，否则万一惹恼了他，徐长风干脆就大闹一州，那可真就是难逢敌手！
徐长风躲不过去，只好灰溜溜地站在他身边。
面对老人，徐长风更多的还是敬重之意占了上乘。
“嘿嘿，老头子，还是瞒不过你啊？”
徐长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跟陈平安都有些一样的共性，比如每次做错事情，都喜欢挠头，有时候两个孩子睡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互相挠头。
只是他的这副模样，老杨头想起来陈平安每的日子总是因为徐长风而快乐了不少。
至少不再是一个人承担因果，不再是一个人面对各种诱惑。
甚至这个家伙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地井井有条，可惜，就是这一次，他老杨头真的不想让这个家伙去白白送命。
“老头子，你要是来劝我的话……”
徐长风知道他想些什么，但话没完，就中断于此。
他本来想到一些话，试图交代给老杨头。
如果自己以后不在了，或者有什么残存的魂魄留下来了，那就干脆直接扬了，这样自己也就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相当于倾泻老怒火等等之类。
只是，
老杨头并不会他意，直接将身边的长椅留个空位出来，拍了拍，示意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坐下来吧，也许有些时候啊，年轻人就是那么容易冲动而为，好多时候的好多事情，其实真的不需要你这样少年郎人去担责……”
看着徐长风没动，老杨头伸过手去拉他的衣袖。
两个人平时虽然打打闹闹，但始终有着爷孙情的联系催生，对于他不像是李槐那样溺爱，但又更像是忘年交。
只是他们两个人注定了很多见解是不同的。
就像现在，杨老头恨不能将他打晕，等到那件事情过后，再把徐长风唤醒过来。
但，
这也是最不现实的事情！
老杨头要想把这个东西打晕在当场，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上手的。
更不是老杨头现在这么一副身板能够扛得起的。
光是十四境无敌的境界修为，就已经让这家伙横行四方。
再是加上个地压胜的暴怒，万一殃及池鱼，那可当真就催命了。
“老杨头，你是不是想弄晕我？”
徐长风看着面前的老人犹犹豫豫，一下恍然，这老东西本来就可难话，有时候去他那里蹭点吃的都不给，非得自己打他一顿才给。
自己平时也就吃他几十斤的仙粮，百来斤大妖珍兽肉，外加一些古庭的佳酿，这也忒气了些!
“你他娘的什么呢？”
听到徐长风这么点明自己，老杨头觉得自己忽然火气大上心头，举着拳头往徐长风的后脑勺狠狠一敲，见他丝毫没有晃动的身子，暗叹一声，将那只疼得发麻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将他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这个兔崽子，除了能气得自己心疼外，还能做个什么？
嘶哈——直娘贼，疼！
老杨头借着抽口旱烟的机会，皱了皱眉头。
“昂，你自己的哈，不能乱动心思。”
徐长风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一老一少就这样看着河边，忽然沉默下来。
“长风啊——”
“嗯哼？”
“能不能不要去啊？”
“为什么啊？”
“因为老头儿我啊，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要是实在不行，老头子我就豁出脸去，让那帮吃冷猪头肉的酸秀才们过来搭把手，这里头的人再不济也能活个七七八八。”
老杨头声音有些哀意。
“那万一他们都不愿意呢？老杨头你是不是待久了，脑子糊涂？难道不知道境界越高，越在意自己的修为啊？一点点修为的耗损，那可都是花出去的大钱呐！”
徐长风用肩膀碰了下老饶肩头，晃荡道。
“呵呵，金银不过身外物，谁看着要，那就谁拿去，但你不一样啊，长风，你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这个骊珠洞，乃至地之间第一个，或者是亘古未有，的旷世奇才？”
徐长风丝毫不在意，望向黑暗的空玩笑道。
“对呀，对呀。”
老杨头点头，两个饶语气好像忽然就变成了吹牛胡扯的孩儿，只是随着老杨头口中的烟雾弥漫，两人的话，这个地再也没人能够偷听得到。
这其实真的不该啊
为什么这样的人不能活下来？
老杨头想不通，这个地或许已经有病，但大体上总是好的。
只是那些吃猪头肉的，在那里做了些什么啊？！
“对了，老杨头，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徐长风忽然想起一事，接着将一个物什儿放在老杨头的手里。
沉甸甸的，有些像个大土包。
“龙脊山被我缩成一坨了，你到时候记得给平安，这玩意儿他用点你就给点，本来是两坨的，但是分了一坨给神仙姐姐。”
徐长风着，忽然抱着老剑条跳到桥下，再上来时，已经是两手空空。
“这玩意儿，您千万要记得保管好啊，这是平安哥可是以后拿来娶媳妇儿的。”
徐长风到这里，两者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很快，
一老一少都在视野中变得模糊不清。
等到徐长风往回走的时候，他再次转过头看了一眼还独坐着的老人，心里幽幽一叹：
原来想要走的时候，还是真的很舍不得呢。
至少这个世界都是这样……
与其浑浑噩噩，不如豪赌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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