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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雷声和风声，几乎将杨仲山的喃喃自语也盖了过去：
“劫！”
而且空中的异象如此可怖，真不好是几重劫。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青鸾世上头等大事也不及这个了。
对修仙者来，有什么比挨雷劈更重要？
过了，荣登仙班，成就一方上仙。
败了，粉身裂骨，是非成败转眼空。
非生即死，非成即败，世上再没有一件事像这样泾渭分明。
放到现在而言，劫已不罕见，可是杨仲山不信其他人所遇的劫也是这般。他倒吸一口气：“观这象，娘娘要渡的莫非、莫非是……”
青鸾肃然：“是。”
这时云团外围开始变形，幻化出无数形状。以杨仲山如今的胆气，一望之下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那是密密麻麻的人脸，要么作仰大呼状，要么痛哭流涕，要么恐惧无伦，更多的却是面部扭曲，写满了发自内心的怨憎和仇视。
宽数千里，高数百里的云团，每一块表面都幻化出一张人脸，张张不同。
杨仲山浑身都已冰寒，指着这些人脸失声道：“这些莫不是传中的怨灵、心魔！”
青鸾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这都是三百多年来，直接或者间接因为女主人而死的人，道会接收他们临终前残存的怨恨，留到劫时与她一并清算。”
竟然有这么多！杨仲山倒抽一口冷气，他不必细数，就知道这里的面孔何止有百万，千万！若他先前对玄娘娘心里存的是敬意，现在泰半都转化为了恐惧。杀一人为囚，杀千人为侯，杀万人为王，三百年来能令这么多人因她而死，用祸水、妖孽来形容她都嫌太轻了。
青鸾低声道：“不能再靠近了，回去吧。”女主饶命运大半生与南赡部洲的动荡连结在一起，无论是否她个人意愿，都永久改变了大陆的格局，改写了无数饶命运。这些因果千丝万缕，道会把每一笔都记在她的账上。
如今，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只要她成功度过了劫，这些沉重的包袱和罪孽就会一笔勾销。
云车转头飞奔。杨仲山最后回眸，发现上的劫云变得更加臃肿庞大。
玄娘娘这时候应该就立在劫云下方的地面上吧？他心中忽然无比渴望见到她的真容。她是家祖直到临终仍然念念不忘的恩人，她是罪孽深重、令千万人命丧九泉的恶人，这样的女子，到底会是何等模样？
劫之后，他还有机会亲睹么？
青鸾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淡淡道：“稍安勿躁，你很快可以见到我家女主人了。”
她的话语和神态，显然都笃信玄娘娘一定可以安然渡劫。
果真如此么？杨仲山见识过那样的雷云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刨土，当然看出宁闲要渡的雷劫，与当世修仙者所要面对的都是截然不同。
事关自己的生死，还能这样胆大包，任性妄为的，世上又有几人？
云车奔出去百里，即从云端降落在山头上，早已守候在茨侍女将两人迎入，开始替杨仲山处理伤口。这条山脉起伏连绵，数不清有多少山峰，杨仲山仔细去看，又吃了一惊，原来每个峰头无一例外都站满了人，大家同瞧向一个位置：
边的劫云下方似是山谷，但被起伏的群山遮挡，看不真牵
“那都是前来观劫的道友，来自全大陆三百余个大宗派。”青鸾秀颌轻点，“他们接了讯，最早的半个月前就赶到了。”
玄娘娘渡劫，居然也不掩盖这秘密，反而容许所有人都来观劫。众所周知，观看大能渡劫对于修仙者来，既是殊荣也是福缘，雷降临时的无上威仪，比当头棒喝还厉害十倍，许多人就此悟道有得。昔年广成宫的掌门渡劫，也是引来观众无数。
因此隐流此举，堪称大方。这也从侧面明了这个强大妖宗对于妖王渡劫信心十足。
此时举目四望，还能看见山腰上有黑点闪动，那是无数隐流的妖兵驻守于此，坚甲利刃，旗帜鲜明。
隐流虽然慷慨，同样要做万全的准备。昔年玄武渡劫就是最后关头被蛮人动了手脚，劫雷威力陡然提升一个台阶，险些让她命殒当场。宁闲在云梦泽里可是亲眼所见，现在当然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周围气氛凝肃，这片山脉上站了不下十余万人，却不喧哗不吵闹，人人引颈以待。杨仲山站在这里，被气氛感染，手心都微微汗湿。
青鸾笑道：“你来得正巧，雷云已经盘踞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稍事等待，雷劫便要开始了。”
谁也没料到，这一等就是二十四个时辰、整整两过去了。
等待的人群中，有许多是随同长辈前来候观的亲传弟子，年纪尚轻，这时就有些坐立不安了。毕竟立在山头上俟着七月热风吹面的滋味，可真是不怎么好。
这里就有一名少女望着其他妖宗的临时驻地咽了下口水，那群妖怪掏了些酒食出来，虽然都是默默啃咽，没敢大声喧哗，可是香气随风飘到己方山头，勾得肚里馋虫都蠢蠢欲动。
她资虽好但入道年限尚浅，这时就听闻肚子里咕噜一下，好生响亮。边上的师姐回头笑道：“丫头，我这里还有辟谷丹。”
“我不要。”辟谷丹虽能饱腹，可是又苦又涩，一股子药味。她苦着脸，“我想吃红烧蹄髈，想吃酱牛肉……这劫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啊？”站在山头吹风两，脸皮都干了，可她所在的宗派提倡苦孝重视律己，师兄弟们都盘膝入定，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样。
可是她好难熬啊。
师姐还未答话，前面飘过来一个清清朗朗的声音：“稍安勿躁。”
这声音中正平和，温润好听，任谁满腹燥火都消沉下去一大半。山头风力虽劲，也掩之不住。
全宗上下都听出来了，这是掌门的声音。
朝云宗自创立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掌门，权十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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