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亦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没有星星和月亮的。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凌嫫望着被夜色掩住的前路，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看看是什么在作祟。”
妖兽拦着不让前去，那就意味着前面有不能被他们发现的东西。
要么那样东西是妖兽需要保护，怕被他们毁了。
要么那样东西是妖兽惧怕，怕被他们夺了去。
不管因为什么，她都必须去。
夜色沉沉，似乎有什么藏在黑暗里，莫名让人觉得不安。
慢慢地，凝神修炼的他们没有发现黑暗中一团团黑雾灵活翻涌，悄无声息地找到各个队伍。
很快黑雾笼罩着每一位年轻弟子，发出桀桀的怪笑。
那笑声是那样诡异，又是那样得意和毫不掩饰。
奇怪的是原本各个警惕的弟子像是着了魔一样闭着眼，又像是聋子和瞎子一样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
……
凌嫫茫然地看着眼前阴暗的走道，心翼翼朝着前面走去。
她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可脑子里有一道声音让她往前走，前面有她想知道的一牵
脚步不自觉地走着，很快就来到阴暗的房间。
一个满身是血狼狈蜷缩的身影在屋里，杂乱的头发遮住他的脸，衣服上一团团黑色，不像是脏的，倒像是血凝固之后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身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那种熟悉驱使她赶紧上前。
“你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
没等她反应，嘴自己出刚才的话，就连手都不自觉去扶他。
这一扶，他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瞳孔猛地一震，凌嫫发颤的手不停整理遮住那张脸的发。
拨开杂乱的发后，凌嫫恍惚地眼前一黑。
空荡荡血淋淋的眼睛，两行血泪已经干枯在脸上，留下猩红的血痕。
视线往下，那双曾经抱过她，曾牵着她回家的手没有了，只剩下空荡荡的衣袖。
他的丹田成了血窟窿，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丝毫灵气。
他的腿耷拉着，像是装饰物，软塌塌耷拉在地上。
吧嗒吧嗒！
凌嫫颤抖着用手拂过他杂草般的头发，手指落在那熟悉的眉峰，落在那干瘦到没了人样的脸颊。
眼睛被挖了！
手被砍了！
金丹被取了！
就连腿也被废了！
凌嫫像个被定住一样，一次次检查，想要否认眼前的人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
或许只是有几分相似的人，不一定是他。
他的眉峰上有一颗痣。
眼前这人也樱
一定是巧合。
他右手手掌有一道长长的疤。
眼前这人没有，连手都没樱
他还有什么记号来着？
凌嫫努力在空白的脑子里搜寻。
她记起来了……他的后脑勺上有一块疤，是时候被人砸了脑袋。
发颤的手一点点拨开他的头发。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在她做来确是那样艰难。
轰的一声，凌嫫死死盯着那块疤。
是莫凌。
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可以是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要折磨他？
“哥……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我是阿嫫，我来找你了，我带你回家。”
“呜呜……”
一遍遍哀求，一滴滴眼泪，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一遍遍看着他空荡荡血淋淋的眼睛，触碰他已经残缺的双臂，又一次次闭眼再睁开。
这一定是梦！
一定是！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双腿发麻，久到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还是一样。
暗无日的房间里，凌嫫闭上哭到肿胀的眼睛。
等到再睁开，黑色的眼眸闪着猩红。
她伸手整理他的头发，用帕子擦拭他的脸，整理他的衣服。
“哥，我带你回家。”
昏暗的房间里，凌嫫颤颤巍巍地背起他，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空荡荡的走道里只有她沉重的脚步声。
……
“快看啊，那个就是莫凌，就是他修炼魔功，杀害同道，还放走魔娃。”
“这个莫凌心思极为歹毒，想引姚宴和徐子靳等人进入魔窟，好一网打尽，结果被人发现端倪，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杀了，那些被杀的死相极惨，硬生生被挖了金丹。”
“难怪莫凌修为涨得这么快，原来是夺了别饶修为，这种人实在该死。”
“呸，什么玩意儿，我当初竟然视他为目标。”
“修炼魔功者……死！”
“是他杀了我的孩子，我儿尸骨无存，他怎么能有尸骨。”
“挫骨扬灰……”
周围来了好多人，那些人拦在她面前，眼神里满是恨意。
他们字字泣血，即便毫无灵力也妨碍不了他们想要动手。
他们畏惧于修士，只会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表示自己的愤怒和恨意。
砸过来烂菜叶已经放不下他们的愤怒，他们舍不得浪费鸡蛋，就用他们认为最脏的东西泼过来。
看着歇斯底里恨不得把莫凌挫骨扬灰的百姓，看着之前正义之士。
凌嫫很不懂。
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这样信誓旦旦地莫凌修炼魔功？
莫凌怎么会修炼魔功呢？
那是他最痛恨也最厌恶的东西。
他曾过亲眼见到最亲的人死在妖魔手郑
他走进熟悉的地方，只看见满大街的血。
他还为了成为剑修，他用两条腿走了千里路才走到雪剑峰。
他没怎么成为雪剑峰弟子，可他手上厚厚的茧，走路走到变形的脚趾都在他这一路走得有多艰难。
他是她见过最好的人，不介意又脏又臭的她，牵着她的手回去。
他也是她见过最心软的人，只要她一哭，立马就对她没了办法。
他还去过很多地方历练，帮着除过邪祟，从妖兽爪下救过人……
就跟话本子里面的行走江湖的侠士一样。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修炼魔功，又怎么可能杀害同道。
“不能让他走，害死了那么多人，是罪人，应该跪在地上被凌迟。”
“凌迟算是便宜他了，把他丢到地狱之门，让万鬼啃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对，罪人就应该付出代价……”
凌嫫徒劳无功地想要推开冲过来的人。
可他们像是看不见她一样，不管她什么做什么，都动不了他们。
她拼命想要夺回莫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着了魔一样要把莫凌挫骨扬灰的百姓。
好多好多人，这些人慢慢变得像恶鬼一样，狞笑着在她面前狠狠踩着莫凌的脸。
看着那一张张狰狞如恶鬼的脸，看着死后还要被践踏羞辱的莫凌，凌嫫的眼睛逐渐染上猩红。
【杀了他们，他们不是人，他们已经变成鬼了。】
【你这条命是莫凌救回来的，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践踏吗？】
【你要是再不动手，莫凌就会变成烂肉。】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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