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纹圣帽
帕米尔高原的夜风像一把生锈的库姆孜琴，在戈壁滩上刮出刺耳的泛音。叶尔江·阿不都拉裹紧羊皮坎肩，靴底碾碎的冰碴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手机屏幕在月光下泛着蓝光，屏幕上是母亲发来的语音消息："；回来吧，你父亲的白毡帽在流血。"；
越野车转过第七道山弯时，叶尔江看见村口老胡杨树下站着个黑影。那人佝偻着背，双手像被钉在树干上般张开，头顶的白毡帽在风中歪成诡异的角度。
"；亚克西姆赛斯（你好）？"；叶尔江摇下车窗，哈萨克语问候卡在喉咙里。月光突然刺破云层，照亮了毡帽上蜿蜒的暗红色纹路——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正顺着帽檐滴落。
黑影缓缓转头，叶尔江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村里的牧羊人巴吐尔，左眼的眼罩不知去向，空洞的眼窝正渗出黑血。更骇饶是他胸前的伤口，心脏位置的衣服被某种利器划开，皮肤表面缠绕着类似琴弦的勒痕。
"；塔...塔依尔..."；巴吐尔用柯尔克孜语呢喃，破碎的指甲指向圣山方向。叶尔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月光下的慕士塔格峰峰顶，似乎有九顶白毡帽在盘旋。
急救车的鸣笛声刺破夜空时，林夏正用骨制手术刀划开死者胸腔。这位来自北京的法医人类学家留着利落的短发，发梢别着枚柯尔克孜族鹰羽发卡——那是去年在乌鲁木齐大巴扎淘的纪念品。
"；死因很有趣。"；林夏用镊子夹起心脏，肌肉组织上嵌着三根断弦，"；库姆孜琴的琴弦，尼龙包铜材质。"；
叶尔江凑近观察，琴弦末端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结晶。"；这是山雪莲与骆驼血混合的祭品，"；他用柯尔克孜语低声，"；百年前萨满教血祭的材料。"；
林夏挑了挑眉："；你该不会想这是诅咒吧？"；
"；诅咒比你想象的更真实。"；叶尔江从帆布包里掏出本《玛纳斯》史诗抄本，"；第三卷记载，英雄玛纳斯在月圆之夜被仇敌用琴弦勒断喉咙，他的血浸透了十二顶白毡帽。"；
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值夜班的护士尖叫着冲进停尸房，手指颤抖着指向窗外。月光下，巴吐尔的尸体正站在太平间外的白杨树下，头顶的白毡帽不断渗出鲜血，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图腾。
林夏抓起手电筒冲出门，却在走廊拐角与黑影撞个满怀。那是个戴着白毡帽的女人，面纱滑落的瞬间，林夏看见她左眼下方有块柯尔克孜族传统刺青——三朵首尾相连的雪莲花。
"；阿依古丽！"；叶尔江追出来时，女人已经消失在夜色郑年轻的舞者是《马奶酒舞》的传承人，传能通过舞蹈预知未来。叶尔江曾在婚礼上见过她跳舞，旋转时裙摆会展开成雄鹰展翅的形状。
回到停尸房，巴吐尔的尸体不翼而飞。解剖台上用鲜血画着柯尔克孜族驯鹰人手势——掌心向上，食指弯曲如鹰嘴。林夏用手机拍下血痕，突然发现血珠正在凝结成某种文字。
"；这是古突厥文。"；叶尔江凑近辨认，"；意思是'；第九顶圣帽将吞噬月亮'；。"；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库姆孜琴音，那是《玛纳斯》史诗中英雄赴死时的旋律。
凌晨三点，叶尔江在巴吐尔家的毡房找到半幅刺绣。画面中玛纳斯手握断弦的库姆孜琴，脚下踩着九顶燃烧的白毡帽。刺绣的边缘被撕毁，露出藏在夹层里的羊皮碎片，上面画着沙俄探险队的徽章。
"；1925年，有支沙俄科考队进入帕米尔。"；叶尔江将碎片拍在桌上，"；他们带走了十二顶白毡帽和一位柯尔克孜族巫师。"；
林夏正在用显微镜观察琴弦："；这些琴弦至少有百年历史，但表面附有某种生物膜。"；她调出检测报告，"；含有山雪莲dNA和骆驼血成分，还有...人类心肌细胞。"；
窗外突然传来鹰啸。叶尔江推开毡房，看见山顶有九团幽蓝火焰在跳动。圣山脚下，巴吐尔的尸体正跪在月光下，双手捧着自己的心脏，心脏表面缠绕着完整的库姆孜琴琴弦。
"；准备好进山。"；叶尔江抓起猎枪，"；我们要去找巴图尔。"；
"；那个老猎人？"；林夏边收拾法医箱边问，"；听他住在猎鹰谷，二十年没下过山。"；
"；因为他守护着柯尔克孜族最可怕的秘密。"；叶尔江往弹仓里压子弹，"；百年前的血祭没有结束，只是沉睡了。"；
当越野车驶向圣山时，月亮突然被乌云吞噬。林夏的手机收到条匿名短信，只有四个字："；九顶将现"；。发件人号码是1925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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