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的宫装穿在身上像是枷锁一样沉重，但是失血让她感觉到寒冷。
“公主，前面有人！”
杜曦晨视线所及之处看到大概二三十个“平民”抄着家伙在往回走，正好迎面而来。
“那是江童留下来接应我们的人！我们过去。”
杜曦晨咬牙撑着赶过去，黑衣杀手紧追不舍，杜曦晨知道就算再来上百人也无法改变处境，这些杀手可以以一敌百，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一场逃亡，不过是用人命的消耗来换命，她的命到底值不值这么多人为她？杜曦晨咬牙。
“世子，大部队在后方五里，世子先走！”
杜曦晨无法拒绝，临去前不忍心的交代一句：“你们心。”
已经有这么多人为她拼命，她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对得起他们的牺牲！她是一个矛盾体，大部分时候和一般人一样自私，一切只为自己考虑，但是有时候又具有该死的情怀，把道德和责任统统往自己肩上揽。
她不是圣人，但又比普通人多了一点情怀。她自己都嫌弃自己麻烦！
灰色的地之间没有别的颜色，江童喉结滚动，是他输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会赢。对方是高高在上王爷，皇权是所有人心中无法跨越的鸿沟，本身就被压了一头。
男人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如果她能更好，那么自己愿意消失，不再让她为难。江童闭上眼睛，从他就一直存在着自卑感，哪怕后来他靠军功一步步封了将军统领，他的心也是格外敏感和脆弱的，他一直在她能看见的地方守着，等着被她需要，被她召唤，却从不敢上前一步。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紧握的双拳松开，从未离身的佩剑从手中掉落，砸在地上扬起尘土。
自从跟着侯爷至今，在战场上他几乎从未输过。今输了……
刷，是剑归鞘的声音，江童睁开眼睛，齐逸侧身看他，道：“我不杀你，你带着她走吧。”
“为什么？”
江童不着痕迹的活动一下右臂，齐逸的神态不似作假，但也没什么温情可言，他不知道他心中是不是真的有世子。若不然，他为什么和世子成亲？
齐逸收起眼底返佣的情绪，冷声道：“留在京城，她会死，不想她死的话，你就带她离开。”
他不会阻拦。完他纵身上马，绝尘而去。
江童捡起地上的长剑，他不知道杜曦晨用自己的命去赌，才换来他现在的安然无恙，但是她自己未必就这么幸运了。
墨玉也受了伤，他和杜曦晨在几个饶护送下沿着官道往前面跑。五里若放在平时不超过一刻钟就能赶到，但是今日她却觉得五里地很远。
脚下被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杜曦晨摔在地上，她觉得口干舌燥，甚至连脑袋都开始晕乎乎的。
这么一耽搁，她听到了马蹄声，仔细分辨，只有一匹马慢慢靠近。本能的抬头去看，远远瞧见齐逸纵马而来，越来越近，她想叫他一声，却发现他只是冷淡的看了她一眼便与她擦肩而过，留下的背影是那样的冷漠。
杜曦晨错愕，一直到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落下，视野再次清晰之后她才回过神来，心头的失落铺盖地，他甚至不给自己结实的机会。
“走吧。”
余下的路她走的很安稳，杀手没有再追上来。
“世子！你这是……”江童循着原路返回来接应她，看到她一身伤口不由得惊慌，“你，你……”
一个大男人脸上竟然焦急的快要哭了一样，杜曦晨拉住他轻微颤抖着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咱们走吧。”
离开京城。
他们知道回去的路并不容易，齐成和齐文率领着边境守军一惊赶到京城，正在前方和突厥的主力厮杀。他们这一支队伍既不依附突厥，又不受大齐的庇佑。做的一切随着杜曦晨和宣帝的冲突烟消云散。
原本靠这些功劳，她可以让他们回京的！
杜曦晨的心情很沉重。将士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世子是女子，虽然她穿着王妃的宫装，但是没有一个人因此看轻她，甚至产生半句抱怨。
“世子！”
军中的将士看着她的时候仍旧满汉尊崇。
“将士们！”杜曦晨肃然起敬道，“我杜曦晨何德何能能有这么多兄弟们追随！这次兄弟们立了大功，我却没办法削掉兄弟们头上叛军的罪名！自觉对不起兄弟们！”
“你们都是大齐的属军，若想回家，我……”
虽然他们都是父亲的亲卫，但杜曦晨从没觉得他们必须跟随自己。人命贱如蝼蚁，所有的战争不过是统治者为了自己的私欲，把人命当成筹码，当成棋子。
她不想这样做。
“世子！我们都是当初侯爷收留的孤儿，早就没有家了！”
“若不是侯爷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不定早就饿死了！”
“能做侯爷的亲卫，我们感觉很荣幸，侯爷托付给咱们的众人咱们还没完成，咱们要继续效忠世子！”
“世子，我们听你的！听江统领的！您让咱们打突厥，咱们就打突厥，您咱们现在折返回去把大齐的皇宫端了，咱们也会义不容辞！”
“请世子吩咐！”
整齐的一声铿锵，震撼的杜曦晨满目肃然。
江童解释道：“世子，我和他们一样，都是当初侯爷收留的孤儿，他们中有突厥人，有汉人，也有柔然人，都是受战火之灾，失去家园亲饶人，他们是侯爷的心腹亲卫，也会誓死对世子衷心，世子大可不必担忧。”
杜曦晨脸上动容，喉中哽咽，一句话憋了很久，只剩下一个字。
“好。”
太多显得矫情，没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她想过留在京城，隐形埋名在齐逸的羽翼下生活，闲时养花斗鸟算了。
现在才明白，宣帝不会放过她，女人也不能一直依靠男人，渐渐的就会失去自己。
“那我们……”她的眼睛焕发出新的光彩，整个人生机勃勃，“我们开启属于自己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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