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一句 “记仇”，如同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附近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暗暗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这年头，真正傻的人能有几个？大多数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隐隐猜测到，这事铁定是刘正搞的鬼，目的就是报复贾张氏之前对他的辱骂。
经此一事，在众人心中，又多了一个轻易招惹不得的人。
王主任面色阴沉，带着满腹怨气转身离去。她心中对 95 号院，虽还不至于彻底没了好感，但一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那原本的好印象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她不禁对自己以前亲自挑选出来的三个协管员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暗自思忖着他们的办事能力。
再联想到贾张氏这类泼皮，回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诸多事情，似乎或多或少都能看到贾张氏的影子，本来就不讨喜的贾张氏，在王主任心中的观感更是一落千丈。
当然，还有刘正。
当年那个真可爱的娃娃形象，在王主任心里已彻底烟消云散。
她满心疑惑，十三岁的半大孩子，不正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年纪吗？怎么这刘正就如此记仇呢？
记仇也就罢了，他居然还真付诸了行动。
王主任并非不想审问胡红她们，只是规章制度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在面前。她不能仅凭自己的怀疑，就像审问犯人那般对待她们。
再了，像胡红她们这样的逃荒者，就像是刺猬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刺，着实让她有些无计可施。
就好像后世那些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固定住所、没有稳定收入来源、更没有社会保障的人员，这类人往往缺乏社会支持系统，极易成为社会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胡红她们就属于这一类人。
不论处在任何年代，想要维持社会的稳定和谐，就必须妥善安抚好这类人群。
王主任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仿佛要将这院里的纷争一扫而光；走的时候却心事重重，脚步也显得格外沉重。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再次严肃地警告贾张氏：“贾张氏你可长点心吧，这世上可不是谁都会惯着你的。”
对此贾张氏那是左耳进右耳出，扛着扫帚高高兴兴没心没肺的回家了，完全忘记了今受到的屈辱。究其原因，无外乎是为了安抚她，王主任给她放了一上午的假。
胡红三人则满心感激地看向刘正，眼中闪烁着泪花。
她们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尝过二合面馒头的滋味了，细细想来，少也有三四年了。
出来可能一般人难以理解，她们几乎都快忘记二合面馒头或是白面馒头是什么味道了。
更何况，刘正又给了她们每人一块钱。
在六十年代，这一块钱的购买力可不容觑。它可以买到15斤高粱，或是11斤棒子面，亦或是10 斤玉米渣，差不多还能买10个鸡蛋。
对于胡红她们这些长期在饥饿边缘挣扎的人来，这一块钱，足以维持一个月的生存。
如今她们吃住都在救济站，这一块钱便可以妥妥地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即便是每人分到的那两个二合面馒头，也能拿出去换钱，或是与别人交换其他生活所需。得了这么多好处，她们又怎么可能出是谁指使的呢？再了，真不是刘正去找的她们。
........
“平安，你先去我家，我出去办点事儿。” 刘正转头，对着高平安招呼了一声，顺手把自己坐的凳子递给他，道：“帮我把这凳子捎回家。”
这一个多月来，除了去永定河捕鱼的时候会叫上高平安，其余闲暇时候，刘正都安排他跟着刘文、刘武他们一同学习。
用刘正的话来讲：“不愿意去学校上学可以，但绝不能放弃自我提升。”
起初，高平安满心不情愿。
毕竟他早已习惯了每无所事事的轻松的生活。再加上跟着刘正一起，虽谈不上无忧无虑，但起码吃喝不愁。如今突然要他动脑子学习，着实有些抵触。
最后，刘正没办法，只得把高平安的奶奶高老太太搬了出来，这才“逼迫”着高平安尝试开始自学。
所谓的自学，并非像在校学生那般做算术题、写作文，仅仅是单纯地看书。
遇到不认识的字，要么去问张红霞，要么自己动手查字典。
而且所看书的类型也没有限制，哪怕是人书，刘正也觉得无妨，只要高平安愿意读就好。
毕竟有句话得好：“书读千遍，其义自见。”
一时不理解书中内容不要紧，读得多了，再结合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自然而然就能领会其中的道理。
高平安走后，刘正穿过几处狭窄幽深的胡同，再次寻觅到卫老汉的踪迹。
在快到卫老汉所在的破旧房子里，从随身世界取了一些吃食，这是给卫老汉带的。
来到卫老汉的“住处”，一边把吃食递过去，一边神色严肃地告诫道：“老卫，您可得心着点。尽量别亲自出面，多找几个中间人帮忙传话，那些在街头流滥孩子也能利用起来。”
至于卫老汉最后具体如何操作，这便不是刘正需要操心的事了。他只需提供自己承诺过的东西即可，并且刘正深信，卫老汉定能把事情处理妥当。
毕竟老话得好：“人老精，鬼老灵。”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再次回到家时，日头已然高悬，差不多到中午了。
“哥哥，抱抱。”
刘正刚一迈进屋门，丫头就迈着那莲藕般的短腿，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像只欢快的鸟般迎了出来。
“你个鬼丫头，热不热呀？” 刘正满脸宠溺，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丫头的鼻子，而后在丫头那满是期盼的目光注视下，稳稳地将她抱了起来。
“丫头，你是不是又长胖啦，怎么感觉沉甸甸的。”
这一抱起来，刘正明显察觉到丫头分量重了不少。
“咯咯咯，才没有呢。”
丫头清脆地笑着，那有点婴儿肥的下巴亲昵地搁在刘正肩上，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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