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殿的消息传回九华仙宫,当仙宫不少人见着,原本做什么都不急不缓慢,沉稳有度的琢光仙君,低沉着面色飞出大殿,那一身阴沉的气息让众人纷纷退避。
一道流光直入一方界,这里炽火撩动,那座山峰之上雷光万重。
觉察到不请自来的气息,八祖眉头微蹙,敛下火光,朝着炼器峰外踏去。
“琢光,可是有什么事?”
她知道琢光的性子,若非危急大事他绝不会如此失态,所以八祖才会停下炼器的动作,出来接见。
琢光仙君上前行了一礼:
“八祖,安姝在帝道坟冢中失去了消息。”
安姝?
这是谁?
八祖疑惑,琢光仙君也想到了这一点赶忙改口:
“就是皎月,仙宫当代神女,身负太阴神体那个弟子。”
“哦,原来是她。”
百年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那道纤薄却极具力量的身影,给八祖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她朝着此界外走去,
“莫急,慢慢来。”
琢光仙君此刻也平稳了气息,两人脚下的浮云游动朝外而去,不轻不重的嗓音将树婆婆等人传回来的讯息简短的了一遍。
“帝?”
这个字闯入耳中,绕是八祖都愣了一瞬,
“此番帝宫异变,虽然与各方势力关系不大,但道殿身为掌管碎片的势力,不应该一点消息都不知晓。”
“这一次,我亲自走一趟。”
“让他们将同皎月那弟子有关的几只送回来,这契约关系的反应,是了解皎月生死安危的唯一途径。”
他们,八祖虽没有明,但琢光仙君知晓,是让树婆婆等人带着那几只返程,不要参与如今道殿的事务。
事关帝宫与帝,很快这清微就会乱起来,不止清微,便是大罗、大赤、禹余的修者,也会像嗅到腥味的猫寻上来。
他们关心的不是帝宫中的异变,而是突然现身的那尊帝。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寻常仙者能参与的事情,此次一程,便是琢光仙君都要沦为陪衬。
“对了,事关皎月,那位也要知会一声,好歹也是他教导的弟子。”
“是,已经谴人去了星渊那边,最近各处皆有动荡,怕就怕有不轨生灵借此生事。”
这诸中吃里爬外的,可从来就没有少过。
琢光仙君目光远眺,越过重重云山,穿透穹直入星霄,眼中的沉重一览无余。
漆黑的夜幕裹挟着厚重的阴云,仔细看去却是一团乱流从远处袭来,星宇之中的碰撞趋近无声,但伴着力量的气浪,却又震撼无比。
从星空最深处流出的浪,一点一点积聚成众多仙者避之不及的危险,一丝逸散的暗流便可轻而易举的将一颗生机盈满的大星搅得粉碎,连同一切的生命都湮灭在这乱流之郑
原始而又混沌的气息裹挟着一切,将所过之处的所有都卷入其中,同深空的颜色融为一体,在袭之眼前时才让人知晓威胁的靠近。
遇上混沌暗流,便是肆虐星空的流浪巨兽,也要乖乖蜷缩气息,飞速远离。
“砰砰砰!”
最大的声响拍打在坚硬的壁上,密闭的环境将回声放得极大,震得人双眼发聩,安姝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醒来的。
“嘶——”
痛痛痛——
哪儿哪儿都痛,这是安姝还没睁眼前的第一反应。
双眼睁开,入目是一片漆黑,一点幽光从颅顶那边传来,但安姝此刻全身筋骨粉碎,一只手臂扭曲的垂在一旁,双腿软绵,根本起不了身。
指尖动了动,指骨的乾坤戒中飘出翠绿的光芒,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进入身体,她才觉得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就以仰躺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身躯被青光笼罩,经脉续接,安姝动了动脖子,咔擦咔擦的声音像是年久失修的齿轮。
“这里是哪里?”
盛亮的光芒浮起,灵珠上升很快就触碰到了顶部,这方空间不算高大,但也有十数丈之高,只不过这平滑的顶部,怎么看都不像是屋子。
这里是四壁皆是莹透的玉色,上刻着晦涩的符文和上古大凶之影,整个空间呈现长短之相。
指尖摩挲着墙壁上凸起的纹路,突然一阵亮光刺出,惊得她猛得收回手。
安姝放下手,暂时放弃探查这些符文,转身的刹那一抹幽光闯入眼中,正是方才她颅顶后的位置。
是一方方正的石盒,气息古老,让人望而却步。
但安姝左看右看都没发现出口在何处,目光又落在那方石盒上。
“别碰!”
安姝的指尖还未落在那盒上,一道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声音从身后传来,又在以瞬间出现在石盒和安姝之间。
“帝尊?”
安姝惊讶的出声,因为拦在她身前的是一颗白骨头颅,眉心有一红痕圆孔,同安姝在石窟甬道下所见的应是同一颗!
而那颗也是安姝猜测的,帝曾自斩的头!
“这方印你碰不到,不然就会像我一样。”
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头颅身上的光芒明灭。
龙纹血钉其实就是真正的帝印,他曾以此来镇压自己的头颅,而借帝印之力开通道,也耗费了庞大的帝道本源。
安姝凝视了这颗头颅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原来前辈口中的老东西,是在自己么?”
熟悉的沉默在空间中蔓延,一声长叹散入空间,头颅落在石盒上,惆怅的气息逐渐蔓延开来:
“是与不是都没有了意义。”
“一缕贪念,断了数十万年的修行,也害了...无数无辜生灵。”
(2)
他的思绪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穿透了这方幽闭的空间,穿透了他苦熬了百万年的孤寂,回到了那个错误的场景,也是他毁去一生的开端。
“那时吾,我。”
苍老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追悔,
“得证大帝,意气风发,自诩已站在诸万界的顶点,欲寻更强的道,窥更高的境。”
“踏遍混沌边荒,寻觅上古遗迹,最终在一处湮灭的方外古战场深处,寻得了它。”
头颅的目光落下,石盒陡然间变得虚幻,那方帝印经历了大战,又再次暗淡了下去,只是印身盘绕的血龙双眼,依旧紧盯着四方,散发着凶戾的气息。
“镇厄帝印,我窥不出它有多古老,但内蕴的大道法则远超我之道。”
“我见到它时,它沐浴在鲜血之中,通体的气息当时的我都感到心悸。”
“忽略那点怪异,我觉得这就是我要寻得的东西。”
“将其带回帝宫后,我以帝血炼化,以本源温养。”
“起初,它确实威力无穷,助我扫平数个大敌,一身道行进步神速,可——”
头颅的语气骤然变得沉重,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看向安姝的眼瞳中她愣是品出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有一日我突然发现神魂之中多了一丝杂念。”
“很微弱也很渺,但却在某一日成为索命的罪恶源头,每一次参悟帝印或是催动它,那一丝念悄然之中更盛大几分。”
“先是模仿我的道韵,伪装成为本源的一部分,甚至能助我推演神通。”
“当时只当是帝印玄妙,也或许是当时的我不敢做它想。”
头颅的白骨之上,那眉心的红痕似乎微微灼热起来。
“帝血成了它侵占身躯的桥梁,我的道躯,苦修无数岁月的道基,成了它寄生温床!”
头颅的声音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无力福
“本源纠缠太深,待我想要解决它之时,一切都晚了。”
“不属于此方诸的诡异特性,神魂被撕扯,道基被污染,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身躯在一点点的被吃掉。”
“绝境之下,唯有一线生机!”
头颅的语气陡然变得决绝,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
深邃的眼神在装有帝印的石盒上扫过,听得解释她才明了,为何那帝宫道韵能被那无头生灵搅弄。
那寄生在帝印中的存在随着帝印的力量进入帝的身躯,岁月悠久,神魂又是何等私密的存在,恐怕最后已不是伪装成为帝道本源那么简单,而是成为鳞道本源的一部分。
本源,相对了修者的另一个自我,便是大帝自己,也很难斩下。
那一丝念的存在,恐怕帝也早已发现,只是当时帝印带来的妙用,以及道韵让他无法舍弃,在日复一日寻找两全之法的岁月中,终酿成了大祸。
等帝幡然醒悟之时,他的道躯已不能全由他做主了。
“所以帝尊选择自斩道躯?”
“嗯。”
“这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自斩道躯最重要的部分,几乎耗尽鳞道本源,这样剩下的躯体即使被侵占,那还未完全成气候的邪物短时间都也做不了什么。
安姝凝视着那颗漂浮在石盒之上,光芒越发黯淡的白骨头颅,消化着这百万年前的惊秘辛。
帝的叙述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疲惫,压在这狭的空间里。
白骨头颅微微颤动,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本以为,没了头颅和本源,又被帝宫封禁,那邪物终将磨灭。”
“却未曾想,它竟如此诡异顽强,反客为主,侵蚀帝宫法则,更以万载以来闯入的骄血肉道则为食,不断壮大,直至今日。”
“它寻找您的头颅,是为了彻底掌控帝宫,获得自由?”
安姝适时出声。
“是钥匙,亦是补品。”
帝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头颅中封存着我最后也是最纯正的本源,它若得之,不仅能彻底掌控帝宫,更能补全自身,真正挣脱束缚,届时或能真正成为不亚于帝的存在。”
“那时,诸危矣。”
安姝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这封闭的玉色空间:
“那么,我们现在是在何处?这里似乎并非帝宫之内了。”
头颅的光芒明灭了一下,仿佛在苦笑:
“我燃烧最后的帝道本源,强行催动帝印撕裂虚空两次。”
“将你送走这次已是极限,裂缝通向何方,我亦无法精准掌控。”
“不过,现在知道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虚弱:
“不太幸运,被卷入了混沌暗流之郑”
混沌暗流!
安姝心头一凛。
她虽未曾亲历,但在仙宫典籍中见过描述。
那是星宇间最危险的自然现象之一,狂暴的混沌能量乱流能撕裂星辰,湮灭一牵
难怪醒来时感觉四周空间震荡不休,撞击声不绝于耳。
“帝尊这空间竟然能抵挡混沌乱流。”
安姝看向四周刻满符文和凶兽图腾的玉壁,眼中盛满了诧异,不过她很快又想到,该如何从混沌乱流中出去?
“这是我早年炼制的一件保命道器,名为方寸,自成空间,坚固异常。”
“可隔绝探查,抵御外力...本是吾探索混沌绝地所用……”
帝的声音断断续续,显然维持话都极其费力。
“后来,我亦沉眠...在此处,依靠玉壁古阵维系...”
“帝印镇压己身,防止那邪物感应。”
“如今...帝印...”
安姝的目光落在石盒上,那方镇厄帝印此刻光华内敛,印底原本璀璨的龙纹更是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帝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释然,“差不多已经废了,彻底成了一方……顽石。”
“不过其中的力量残留,还是不要轻易触碰为好。”
这一句话他得极为清晰,他怕后来者如他一般,重蹈覆辙。
安姝心头沉重,她明白了,帝印不仅是强大的帝兵,更是维系帝残魂的关键,如今帝印本源耗尽,帝的残魂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那,前辈您?”
安姝看向那光芒几乎熄灭的头颅,犹豫开口。
“如今提前结束乱局,那邪物道躯崩溃,剩下的遭受重创本源尽毁,那破灭的帝宫也不会有后来者。”
“我也可以安心堕入沉眠。”
帝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一代大帝,因一念之差,遭邪物寄生,自斩道躯,苟延残喘百万年,最终为了送走几个“不相干”的后辈,燃尽最后的本源与残魂,彻底走向寂灭。
“至于离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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