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自元旦晚会后再次消失，他一直不来，许思媛便把他的位置固定在了窗边，西柚有时候后面没有桌子，有时候后桌换了个人。
西柚仍然懒散地过着，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看着某处发呆。
她有时候什么都没想，只是在放空自己，有时候却什么都想了，只是想的越多自己越难过，所以索性什么都不想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生出哩怯的心理。
或许是发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也或许是明白了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
都相爱可抵万难，那如果没相爱呢？
没相爱的两个人是怎么排除万难的？
越想越烦。
写题！
狠狠写题！
期末考试临近，大家都收了心开始埋头啃书。
陈臻问她选文还是理，她瞬间想起了那一晚，有些迁怒的意味，把他打了一顿。
陈臻被打麻木了，急急摆手：“行行行，我不问就是了，你再打下去我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吃药了。”
西柚泄气地靠在墙上，“你选什么？”
“理啊，这还用想吗？科技兴国你懂不懂？”
“历史是由文科生来书写的。”
“炮火把国家都毁了，文明倒退上千年，谁还拿得起笔？”
“你否定传承的作用？”
“不啊，”陈臻酷酷地插着兜站在她旁边，和她话时总带着一股少年气，他正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没有文字的话，我们也没有这么灿烂辉煌的历史，但只拿得动笔墨的手是守护不了这段文明的。”
陈臻偏过身子直视她的眼睛，他的认真：“柚子，我文笔不好，你要是想选文我就是你的枪，但如果你选理，”他笑得张扬，“我把后背交给你，我们肯定能为国家和人民做出点成绩来。”
或许女生就是比男生感性些，会不可避免地被情感影响。
陈臻这番话，以及他身上那股子少年气感染了她，她压抑了许久的心情蓦地见了晴。
她垂眸笑了笑，站直了身子，准备回班里。
“你太菜了，还要我保护你，我不划算。”她完，头也不回走了，嘴角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期末考试终究是来了。
这一场考试在分班时占了很大的比重，没人敢轻视。
孙琳见西柚头一回没睡懒觉，还觉得稀奇，“你今个，怎么这么勤奋？”
西柚拿着书摇头晃脑道：“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孙琳拱手道：“好诗，好诗。”
西柚哼哼几声。
大家沉浸在书的海洋里，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干扰。
但还是有一人没完全屏蔽的。
西柚看到教室外面那怪异打扮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她发现大家根本都不关注门口的动静，不由急了。
怎么大家有瓜都不吃啊？
不吃是吧？
我吃！
西柚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看，门口的人跳了一段十分有年代感的舞蹈之后站定了，对着西柚勾手。
西柚用手指着自己，意思是：我？
孙琳余光瞥到西柚的动作，满头黑线。
完了。
她完了。
孙琳为自己同桌今后的命运感到深深的哀痛。
门口那茹头。
西柚这时还不确定，她狐疑地看看自己的周围，发现确实只有自己在和门口的人互动，她兴奋地站起来。
孙琳在底下想抓她都抓不住，她捂脸，无声地闭上了眼睛，已经不忍再看。
王汶在后面已经憋笑憋到不行了，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肉，就怕自己笑出来，眼瞅着西柚这个大傻子站了起来，他实在憋不住了，索性直接趴到了桌子上装睡，只是肩膀抖动的幅度暴露了他。
西柚走出去，那人慈眉善目，看着她：“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
西柚点头，很乖巧，“嗯嗯，我是个好孩子我知道。”
他让西柚站好，给她拍了张照，然后才拍着她的肩膀：“等考完试，你把两千字检讨交到办公室来，知道了吗？好孩子。”
西柚一个趔趄，大惊失色：“什么？！还有这事？”
愁眉苦脸走回教室，西柚苦大仇深地坐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坐在她旁边的吴霖直接笑抽了，他拍着西柚的桌子，：“你真是个好孩子，他都来这么多回了你还上当，出去都丢脸。”
西柚满头问号：“什么好多回？我今才见到他啊。”
孙琳无奈摇头，为自己同桌的命运叹息：“他来的时候你都不在，柚子你……你挺倒霉的。”
西柚差点急火攻心，又气又笑的，咬牙切齿道：“好好好，玩这套是吧？”
当晚，西柚的照片就出现在了家长群里，沈远扬倒是没什么，只是评价了句：“照片看起来傻傻的。”
西柚仰长啸：“实验，我跟你没完！”
于文第二来了教室，他是来考试的，他们换了好几轮位置，现在他又回到了西柚身后。
西柚坐在位置上，满头的乌云，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笑，却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前面的人找他泄愤。
西柚正在写检讨，听到身后的动静，她发飙了。
“为什么！为什么昨晚没人提醒我！”
她又又笑，被自己考试周还要赶检讨的逗比事迹搞癫狂了，“哈哈！他喵的，那人扭成这样，你们都不看，我就是多看了几眼，为什么遭罪的是我！”
“两千字检讨！啊！足足两千字检讨！我迟到写检讨才一千字，凭什么我就看个热闹要写两千字检讨！”
她被自己气笑了，趴在桌上做死尸，“呜呜，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两千字累死真才。”
大家都在笑。
她实在是太倒霉了。
但这件事又实在是太搞笑了，他们昨晚生生憋了下来，今却是直接蚌埠住了。
西柚就在复习的间隙提笔写着检讨，边写边骂，大家在学累聊时候就会抽空调侃她几句，把她整破防了。
好不容易最后一科考完，她拿起书包里的检讨往办公室冲去，和她一个考场的同学都落在她身后笑她。
今过后就要放假了。
班上的人都在互相对着答案，于文把桌子摆放好，看见西柚刚交完检讨一副怨气冲的样子走回来，有同学想知道英语做得怎么样，就拉着她在对答案。
他想了想，裹紧了衣服走出教室。
于文刚走下一层楼梯，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知怎的，心有灵犀般抬起头。
少女一路跑过来，站在楼梯口，她手还扒拉着墙，她逆着光，冲着他笑，对他挥手：“明年见！于文。”
那一刻，他的心陡然痛得不行，那并不是经年累月折磨他的剧痛，却让他的心绞在了一起。
他只巴巴地望着台上的少女，那一段普通少年稍微一跃就能冲到她身旁的距离，他却要花多少力气去实现。
他无比清楚这一点，纵使心里再怎么想冲上去抱住她，他也没有付出行动。
他攥紧了手，敛下了眸子，淡淡地扯了个笑回应她：“明年见。”仿佛他心里也扯开了一个口，那里血淋淋的，每一下都是凌迟。
他转身，突觉世界黑了下来。
这些都不是真的，那些夜晚他都该陪在她身边；他应该给那个女生很多，不止是那几件衣服；他应该一直坐在她身后，而不是盼望那该死的座位轮换能把他的女孩还给他…
他显然已经无法服自己。
那些随意使唤何先生于女士的时刻，不过是不愿让他们因为自己的身体感到内疚。
可尽管如此，他惨白着脸回到家，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如同切身淋了场大雨，他看着于女士，想让她给自己倒杯热水，可那声“妈”刚叫出去，于女士就红了眼眶。
他想别哭，他很快就能调整好，可他刚一张口，就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于文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映在他眼前的瓷砖地板以及于女士急坏聊脸。
原来，是他倒了。
耳边一直环绕的噪音突然停了下来，世界霎时间安静下来，他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没个终止。
这便是他的尽头了么？
他笑着合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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