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丛少光会对我什么，却一点也想不出答案。中午午休的时候孙清月拿着饭来看我，我忍不住问了她。虽然孙清月看上去吵吵闹闹咋咋呼呼的，但其实很多事儿她比我要看的通透。
“嗨，他还能跟你什么？”孙清月一边给我扒鸡蛋，一边给我分析，“韩局长那个老狐狸，精着呢！你和你妈找到警察局去了，韩局长能不明白啥意思？韩局长能不知道是谁告密的？就算是之前的事儿没有什么，那么之后的事儿，韩局长肯定要做好保密工作，不会让丛少光听去了……你对不对？”
我接过孙清月递过来的鸡蛋，懵懂的点点头：“好像，是有点道理。”
“哪里是有道理，简直是太有道理了。”孙清月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她接着分析给我听，“丛少光是不死心，他是想吃着碗里还占着锅里的。韩燕那条肥羊他不想放，你这条大鱼他也不想丢。底下的男人不都是这样？齐人之福呐，听着就让人艳羡。”
“不能，”如果前几次丛少光来找我是为那么点事儿，这次肯定不会是，“我能感觉出来，他应该是真的有话要对我。在警察出现的时候，我也觉得丛少光许是想借着我爸的事儿来缓和我们两个的关系……但是他被抓的时候，我那一瞬间的感觉特别强烈，他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
孙清月拿纸巾擦擦自己的手，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要我，丛少光就是抓住你的弱点了，而且还是抓的死死的。丛少光知道你的软肋啊！他知道你容易同情心发作母爱泛滥啊！在危险情况发生前，假装偷着跑来给你通风报信……快别傻了好么？丛少光骗人多高超你不知道？没准那俩警察还是他雇的呢！不定明一大早，丛少光又满血复活的站在你家楼下等你了。准备一番浪漫又温馨的情话，最后不忘补充，我都是因为你。你看看，你看看，情话总是因为真实才会变的很动听！”
我觉得孙清月的也对也不对，到底哪里对哪里不对，我却不上来。我皱着眉头盯着鸡蛋，好半没咬下去嘴。孙清月同样吃不下，丛少光的事儿完后她心翼翼的问我：“姗姗，你爸爸……什么时候能出殡啊？”
“还要一段时间吧！这个不好。”我像是把整颗鸡蛋吞了下去，胃里堵的难受，“要看案件的进度和法医的解剖结果，我们家属只能等信……这才两而已。”
这才两而已，我却好像度日如年一般。如果不是为了我妈，我真的是不想来上班。而孙清月同样对我妈的行为表示赞叹，她感慨道：“上学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你妈不是一般人啊！从来都是别的班级四点放学，你妈的班级六点放学。别的班级六点放学，你妈的班级就般放学。你妈带的班级总成绩比全校的总成绩还高……要是这事儿出在我家，我妈现在早就哭的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了。”
“我倒是希望我妈能哭出来，”我是不想吃了，随意的用手玩着圆滑的鸡蛋，“我妈的苦闷都在心里，她早晚得出毛病。”
“估计底下也就我死了老公会不伤心吧？”孙清月对我妈的反应表示理解，“我看你先休息两，陪你妈话、散散心。给她找点事情做，分散下注意力，可能她会好些了吧？”
我愁苦的放下手里的鸡蛋：“但愿吧！”
接下来的半，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愣神。鉴于我之前的种种行为和表现，楼上办公室的职员已经很少来找我做事儿了。像是简单的影印和文档工作，他们能自己处理的都尽量自己处理……按照陈子欣的话就是，连周主持都不敢麻烦的临时工，我们怎么能好意思去麻烦呢？
同事怎么怎么看，我都不在意。他们忙着他们的工作，我悲伤着我的悲伤。我们彼此之间互相不干扰，我觉得这样挺好。
可我毕竟是世俗中人，不管如何都不能做到不食人间烟火。晚上下班前，我再一次的被周振坤召唤去了办公室。
现在的周振坤，他找我只有一件事儿。没有介意我昨给他的那巴掌，周振坤再次的旧事重提：“宋姗姗，我叫你来，还是为了采访的事儿……怎么样，一晚上过去了，你有没有改变想法？”
我连都懒得了，丢给周振坤一个反感的眼神，我决定保持沉默。
“宋姗姗，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周振坤耐心的劝着我，“我知道这个做起来很难……但是你相信我，参加采访，对你肯定是有好处的。节目的效果反应好，不定，台长会破例让你转正。”
周振坤试图服我：“当然，我有一部分私心，我知道你参加采访的效果肯定要比韩局长来打官腔要好很多……不过宋姗姗你要知道，你爸爸死后的辉煌，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我爸爸死都死了，他还要什么辉煌？我爸爸是个警察，他又不是演员，他要那份做作虚假的辉煌干嘛？”跟周振坤这种冷血无情又麻木不仁的人，我真的是不知道什么好，“在知道我爸爸死到现在，大概是48个时……可能我现在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但我的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往上涌着痛楚福每过一秒，我就越是能认清我爸爸死的消息。而每过一秒，我心里的痛楚感就加倍的往上增长……周主持，我这么直白的，你是不是感受的能深刻些？”
“我希望，这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提到这件事儿。”我准备离开了，“我很郑重的给你我的答复，你的采访，我不会去的。”
“宋姗姗！”周振坤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要不要听听，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我爸爸，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周振坤用他好听的播音腔对着我娓娓道来，“他是工程师，在工地出了意外，被高空掉下的钢钉砸死的。我妈是个家庭主妇，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会。我爸死了之后，她就跟个废人一样……在我爸死的那刻，我等于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妈妈。”
我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面，脚却迈不动步子。我想听周振坤往下，倒不是我对周振坤的事儿好奇……我其实很想问问他，他是怎么做到对待感情如此麻木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万万不能对着一个陌生人自己的苦难的。
“我爸爸死了之后，公司，会赔偿我家一笔钱。我上学的费用，公司也会拿一部分。”周振坤僵硬着脸，他越往下声音越低，“我妈没有主意，她只是知道哭。她问我该怎么办……我，我们要追究公司的责任。”
声音接近微弱后又陡然升起，周振坤带着自嘲的笑意：“追求完责任，最后发现问题是出在我爸爸的身上。公司对我不识抬举的行为很生气，既然我爸是过错方，那么工赡赔偿钱自然少了很多。我妈没有工作，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出去兼职打工。在我挨饿受穷的日子里，我每都在怨恨我自己。如果我能少坚持一些所谓的原则，可能我和我妈妈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宋姗姗，你现在的处境，和我当初很像。”
“像？哪里像？”我丝毫没有被周振坤悲情的故事哄骗住，“你是，希望我用爸爸的死去换钱么？不然以后我会跟你一样后悔？我不是你，周振坤，这种事儿，我做不来。”
周振坤脸上的肌肉不易察觉的抽动一下，不过他很快又用僵硬的神情掩饰过去。神色无常的看着我，周振坤平静的：“我是想告诉你，宋姗姗，有时候，我们或许可以放下些坚持，去做一些……对自己亲近的人好的事情。”
“你不了解我妈妈啊！”我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强烈自豪感，“我妈妈不会哭，她比我还要坚强。你也不了解我爸爸，我爸爸是那种断了腿都不吭一声疼的人……我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样的，但是对我们家来，当众流眼泪，才是丢脸的行为。你忘了我之前和你的了么？士可杀不可辱，我们家的家族传统。”
一时间我和周振坤都没有话，办公室里是让人沉闷的安静。周振坤估计是对我的软硬不吃无奈了，他静静的看了我五秒钟，勉强的挥挥手：“那行，那你先出去吧！等你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我关上。”
我礼貌的告辞，临走之前没忘给周振坤关上门。
孙清月忙的分不开身，晚上她找王鹏接的我。王鹏知道我家的事儿后，他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送我到家楼下后王鹏并没有上楼，慎重的握了握的手，王鹏转身就走。
老张叔叔一都没有找我，我上楼的过程中一直在想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拿钥匙开门进屋……我瞬间被绑在椅子上的樊烨和满脸严肃的我妈吓坏了：“你俩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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