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陆玉推门扑进王兰怀中，手颤抖想去摸老娘脸上缠着的布，又缩了回来，全身仔细看了一遍，眼泪夺眶而出，“娘，我都当心死了，野猪怎么会跑到家里来？”
王兰脸上右手臂上都是厚厚的纱布，右腿大腿上绑着木板固定，可见是伤了骨头。
陆玉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的，这会儿见了人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王兰抬起左手给她抹眼泪，忧心忡忡，“别哭，娘没事，今儿才大年初一，你怎么就回来了？”
老人可是了，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再娘家过年，这可是犯忌讳的，听娘家会倒霉，她倒是不怕，可家里现在是秦舟做主，秦舟现在又受了伤，就怕会不高兴。
陆玉明白她的顾虑，被角掖好，“你别担心，是大云兄弟来接我的，二云是侄媳妇的意思，我原本也是想明再来，又是在担心，恰好大云他们来接，我就回来了。”
罢，陆玉又有些心慌，“娘，嫁出去的姑娘在娘家过年是不是真的会让娘家倒霉啊？”
这个法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王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会让裙霉，“舟不是个讲究这些忌讳的人你就安心住下，大冬的，你多住几日。”
陆玉低着头，“我去问问。”
王兰好几个月不见女儿，想念的紧，“姑爷对你好不好，在他们家过得怎么样？”
“嗯，很好。”陆玉面色发红，不好意思看王兰，“他对我很好，公公他老人家也从不摆架子，我家隔壁也有个新婚媳妇，比早两个月嫁进来，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可那家婆婆让儿媳妇站家规，一站就是大半夜，大冬的去河边洗手，手上都是冻疮，还经常被打骂，我瞧着都心惊，好在她相公是个好人，只是孝道压着，也不能忤逆他老娘，私下里只能劝着她媳妇多顺着他老娘，安慰她熬个十几年就好，总能媳妇熬成婆。”
“世间女子命苦，嫁人就是在选个新家，好在你当初没嫁成，要是到了那李阳家里，只怕也是现在你邻居的这副光景。”王兰拍拍女儿的手背，“姑爷对你好就明你命好，你别想着以前，好好和姑爷过日子，生两个孩子才是真，你没婆婆，可比别人少过十几二十年的苦日子。”
陆玉摇头，“他我还，现在不适合生孩子，过两年再打算孩子的事情。”
“这怎么能行！”王兰惊讶，很是想不明白，“嫁了人都是十七八岁生孩子，你已经十八了，再不生孩子，别人该你不能生养了，还是——”
一个想法在王兰脑海里迸出来，吓得她心脏狂跳，“是不是姑爷给你把脉看出了什么，你身体有不足？怀不了孩子？”
一个女人要是不能生，那在这个时代可是和被判死刑有什么区别，还是死缓！
七年无所出就能休妻，就算不休妻，男子也可以另娶新妇，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得伺候丈夫家一辈子，当牛做马，死后就连进夫家祖坟都要征得族人同意，否则那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兰脸色发白，“玉娘，姑爷可还有其他的？”
陆玉愣住，惨白着脸，眼眶发红，嘴唇颤抖，手死死抓住老娘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娘……娘，我……我命苦啊。”
王兰反手握住女儿的手，“别怕，别怕，娘来想办法。”
她心跳如鼓，全身发冷发热，“这样，你瞧瞧去找舟，她绣楼里有个医女，等开春你借口去袖口看花样，让舟领你去瞧瞧，我们先别慌，好些女子体弱，养养也是能生养的，我能生，你大哥能有孩子，没道理你不能生养，要是真是身体不好，我们就吃两副药，以后好好养身子。”
罢她指着床头柜子，打开翻出几个碎银子，足有八两，“这是昨夜舟给的孝敬钱，你拿着买些好东西吃。”
她在家有吃有喝，不需要她花银子。
陆玉把银子放回柜子里，“娘，我有钱的，我都嫁妆钱还分文都没用过，家里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是相公在打理，我也不出门，没有花钱的地方。”
王兰心有余悸，打发陆玉去看望秦舟，才到前院，李菖蒲寻了空凑过来，“见过岳母了？别在哭了，仔细眼睛疼，等会我用凉水给你敷一敷舒服些。”
赵芳在厨房远远就瞧见这夫妻，瞧那模样是和睦得很，心下也就松快，姑子在婆家日子好过，那自己的婆母心情就好，婆母心情好，她的日子就会更好。
李大夫捋着胡须，笑道：“菖蒲，快把你的鸡毛拔完，大云还等着炒鸡肉呢。”
李菖蒲头一次以女婿的身份上门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刚刚正在墙角拔鸡毛呢，等会儿还要去老房子后头挑水。
陆家原本是用竹子把水引到院角，那里有两个大水缸，上个月屋后的那条溪流就结冰了，水流不过来，就只能去溪里挑水，这段时日更是要砸开冰层，才能舀到没结冰的水，挑水也就成了一项重任。
柴房里，秦舟正在和陆四玩玩具，拨浪鼓被转得咚咚响，“来呀来呀，四来抢呀，抢到就给你。”
陆燕翻白眼，“嫂子，你好幼稚哦，还和四抢玩具，还让大哥去做什么木马，我瞧着那雏形也是孩子玩的。”
“闲着无聊，自然是要寻乐子打发时间的。”秦舟丝毫不觉得抢孩子的玩具有什么不对，“大雪里真安静啊，要是养两只鸟就好玩了，要不咱们围炉煮茶吧，秋剩下的板栗拿出来烤着吃了，再泡两片果片干，那看梅赏雪，那才自在。”
陆燕最最佩服的就是秦舟这种何种境遇下都能寻自己最舒服的坚韧，旁人要是伤了腿伤了骨头，听到三五个月不能正常走路，以后或许会跛脚的消息，只怕早就怨尤人，或是自暴自弃了。
可是秦舟住到柴房，要睡干燥的松针，积极的配合大夫的治疗，还有心情赏花逗孩，全然没半丝的哀怨和颓丧。
陆玉站在门口瞧了好久，心中涌起一股热血，方才因为生养的问题担忧思绪减淡，若是她真的不能生养，即使用尽方法还是不能如愿的话，那到时候就让李菖蒲休了她吧，她去跟着这个侄媳妇。
侄媳妇一定不会嫌弃她，那她就跟着侄媳妇学怎么做生意，嫂子跟着秦舟不到一年，气质样貌谈吐都已经有了翻覆地的变化，大云兄妹三人更是像极了县里的富家公子姐，或许真到了那一步，她也是能活得好的。
屋檐下很快就摆上了火炉，架起网格铁网，巧泥炉放上去，四周在放一些花生板栗，吃板栗饮果茶，惬意无比，陆燕和秦锦绣带着四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秦舟和王兰在火炉一左一右的摇摇椅上慢慢晃悠。
李大夫依旧十多年没这样热闹过，也忍不住和孩子们玩闹起来，李菖蒲无奈，悄悄和媳妇咬耳朵，“老孩老孩，你瞧瞧我师傅，一把年纪还这么爱热闹。”
李大夫吹胡子瞪眼，抓起雪捏成球就朝徒弟招呼过去，“你个臭子，尽编排自己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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