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堇人都傻了。
她以为，像祝季这样的阴暗贵公子，势必是看不起一块枣泥糕的。
他应该冷眼一瞥，讽刺两句，才合常理。
路堇就想啊，祝季吃不吃无所谓，反正她会往里塞毒药，然后摁住他，把带毒的枣泥糕塞进他嘴里。
什么断肠散啊，什么十步毒啊……
都下，统统都下！
她知道这子血厚，就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不下药不行，这阴暗子整盯着她的命。
谁知道他哪会不会大半夜发疯，趁着她睡觉时，拿刀往她脖子上抹？
死凉也还好。
整个半死不死的像什么话？
与其坐等被抹脖子，不如主动出击。
不曾想，这枣泥糕还没来得及下毒呢，就被这子接了过去。
还吃了！
不是，祝季，你，贵公子，懂吗？
矜持，懂吗？
“难吃，太难吃了。”祝季一脸讽刺，“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难吃的东西！”
一边，一边死死盯着食海
就差直接上手了。
但人是贵公子，上手是不可能上手的。
只是鄙夷不屑地看着。
路堇但凡识相点，就该把食盒里的饭菜均分。
不不不。
均分不够吃。
至少得四六分！
不不不。
三七分！
不不不。
二八分！
等一下！
路堇就不配吃！
一整个食盒都该是他的！
祝季阴沉沉地盯着路堇，仿若她吃的是他的东西。
显然，路堇是个没眼力见的。
除了那块没下毒的枣泥糕，其他的饭菜，她愣是一点没给他分。
“猪蹄儿好吃吗？”
“这猪肚一看就不新鲜。”
“呵，这烧鹅油滋滋的，一看就不好吃。”
祝季在一旁阴阳怪气。
他太久没吃过正常食物了，其实根本想不起来这些食物是啥味儿。
但闻着就是香。
嘴里就是不停地冒口水。
想吃。
但吃不着。
总不能他一贵公子上手去抢吧？
祝季硬凹着，等着路堇求他吃。
然，路堇没求。
“嗯，都不好吃，老四啊，你知道的，师姐对你好，不好吃的东西，师姐当然不能给你吃啊，那是在害你。”
然后，一口不剩。
连口汤都没留。
祝季死死瞪着她，都要哭了。
江意浓在一旁看得好笑。
她本来还担心，路堇和祝季凑在一块儿，会不会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现在看来是不会了。
“那我就先走了，等明早我再来。”
“嗯嗯！”
走之前，照常多放了一碟点心。
——枣泥糕。
留着路堇晚上饿了加餐。
路堇捧着枣泥糕，打着嗝儿，没吃。
祝季眼巴巴看着枣泥糕，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他终于还是主动道：
“这枣泥糕，看着还挺好的哈。”
路堇摇头：“别被卖相欺骗了，这枣泥糕可难吃了！”
祝季：“……我刚才吃过一个。”
怎么的，她现在瞎话都不带遮掩的了？
“也就那一个好吃。”路堇摇摇头，“师弟，你知道的，师姐给你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刚才你吃的那个，是那一碟里，最大，最完美，最好吃的。其他的都不好吃。”
祝季：“……”
他刚才明明看路堇挑了又挑，选出了一个最的，瞧着卖相最差的给他！
他沉默半晌，环顾一周，见没人，才终于低声道：
“师姐，给我一块吧，我想吃。”
他们俩，生死局，谁跟谁啊。
丢个人，不怕。
正偷偷摸摸准备下毒的路堇：“……”
大馋子，请务必阴暗一点！
最后，她往一块枣泥糕上抹了超浓安眠药，递给了祝季。
“你想吃，师姐还能不给吗？吃吧。”
祝季咬了一口。
香甜！
好吃得他险些哭了。
嚼了又嚼，嚼了又嚼，都不舍得咽下去。
把路堇都给看可怜了。
她又往枣泥糕上抹安眠药，递给祝季：
“来，多吃点。”
吃吧吃吧。
吃完了，可得给她躺尸半个月！
祝季感动了，竟红了眼眶：
“从到大，还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路堇一惊：“啊？”
他们这些贵公子，生活也过得如此不如意吗？
平日里连点心都吃不上吗？
“这话从何起呢？”
祝季吸了吸鼻子：“时候，我只要一吃东西，我爹娘就打我。”
祝季打就不爱吃东西。
大约以前是爱吃的吧。
但在他记忆里，他只要一吃东西，就会被打，久而久之，他就不爱吃了。
后来就养成了这样瘦弱的身子骨。
再之后被司空公麟带回无心峰修行，开始吃辟谷丹，就更不吃东西了。
今日这一出，倒是唤起了他童年的创伤。
“真的啊？你爹娘人这么坏呢？”
路堇为他抹了一把辛酸泪。
于是又往枣泥糕上多抹点安眠药。
——心疼？
——傻子才会心疼想嘎自己的人。
祝季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自己幼时的各种不易。
——全都跟吃有关。
——一吃东西就挨打。
而事实其实是：
祝父祝母：不打不行，这子吃东西喜欢蘸狗屎。
事情是这样的。
祝季幼时，养了一条狗。
狗喜欢吃屎。
祝季就学着狗去吃屎。
不管有什么吃的，他都蘸着屎吃。
诶嘿，不蘸他还不吃。
祝父祝母简直差点被吓疯。
“撒开！丢了！不许吃！”
这还是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儿，而是次次如此。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但没用。
祝季还是习惯性蘸屎吃。
祝母每次都是边打边哭边给他洗嘴巴。
怄气得哟。
把狗送走了都没用。
还是等祝季年纪稍稍大一点了，情况才好一点。
但至此，祝季就开始厌食，不怎么吃东西。
祝父祝母心疼得不得了。
又不敢劝，生怕儿子吃不下饭，是因为没蘸屎。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瘦。
怎么呢，比起吃屎这种怪癖，孩子只是瘦弱一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
祝季控诉着控诉着，就开始哭：
“我时候养了一条狗，他们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就把狗偷偷送人了。”
阴暗公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一边哭一边吃。
路堇一边安慰，一边继续把抹了安眠药的枣泥糕往他手里送。
直到把一整盘的枣泥糕都吃完了，祝季才昏睡过去。
路堇估摸着，这么多安眠药，少得睡个十半个月吧。
但没樱
两后，这子就醒了。
看她的眼神愈发阴恻恻的。
“师姐，那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他居然哭了！
丢人！
太丢人了！
见过他狼狈一面的人，都得死！
祝季杀心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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