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什么“只是”,韦宝自己也不明白。他话无可搪塞之时,便用“只是”之类的言词,赢得一点时间而已。
果然,就这样一耽搁,韦宝有话了:“只是咱们地会陈总舵主去世,多少大事等着咱们去做?咱们应当留着眼珠子,睁大了去与满清鞑子去斗,将眼珠子甩给自己兄弟,或是将自己兄弟的眼珠子挖了来,算他奶奶的哪一门子英雄好汉!”
一番大道理,得顾炎武伸出大拇指,道:“得好得好!韦香主果然大智若愚,识见不凡。舒香主,老朽做个和事佬,如何?”
舒化龙看今日局势,便是真的翻脸,有玄贞道长在,自己也决计报不了仇,便做了个顺水人情,道:“但凭老先生吩咐。”
顾炎武摸摸长须,道:“老朽的意思,打赌什么的揭过一边,咱们齐心合力,从目下做起。”
韦宝笑道:“哎呀,老子的眼珠子好赖他奶奶的保住了。”顾炎武道:“目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顾炎武就是为的这个“极好的机会”,才找的地会群豪的。明末清初,反清复明的地下组织极多,势力最大的除了已经衰败的地会之外,还有三家:“红花绿叶白莲籍,三教原来是一家。”
“红花”是洪门,也就是后来的洪帮。“绿叶”是青帮。“白莲”是白莲教。
白莲教有个分支,桨理门”。创始人叫羊如来。羊如来在反抗清廷的斗争中屡建奇功。
后来兵败,连他的妻子也抗敌而死,羊如来逃到了津，隐姓埋名,创立了“理门”。
“理门”表面上以戒烟为宗旨,实际上却信奉“五字真言”:“同心灭北清”。
由于隐蔽,所以发展极快,遍及全国各地,尤以北方为甚。
然而这个组织虽人多,缺少统帅全局的将才,更缺少起事用的经费。
以反清复明为毕生事业的顾炎武,到处联络地下组织,在津与羊如来一拍即合,建议地会出人出钱,两家合并,共同灭清。
顾炎武找了玄贞道长他们,恰巧又碰上了舒化龙,大家便一起来找韦宝。
不但要韦宝出面招人,而且要他设法弄钱。
韦宝听顾炎武讲述了原委,心中极是恼怒:“大地会简直如虱子一般,叮住老子就不松口了!老子不愿意大地会还有甚么里门、外门的去打皇帝,也不愿意皇帝去打狗屁外门、里门和地会。老子只喜欢喝酒、赌钱、嫖院子。”
韦室好不容易摆脱了脚踏两只船的尴尬境地,没想到稀里糊涂地又陷了进去。
韦宝道:“甚么里门、外门的合并到咱们地会,那好得紧哪,咱们打满清鞑子,又多了几分把握了。顾老先生,玄贞道长,你们做了件大好事啊。”
玄贞道长听出了他的话言不由衷,便道:“韦香主,这等大事,还得请你老人家主持大局。”
韦宝双手一摊道:“我能主持甚么大局?连他妈的局也主持不了。你们怎么,就怎么干,我韦宝没有不同意的。”
韦宝的心里却另打着算盘:“等糊弄走了你们,老子朝北京的公爵府里一钻,再多几个于阿大那样的高手保驾,万无一失、百万元一失地在家里赌钱、喝酒、唱《十八模》。”
又一想,也觉得不妥:“皇帝要与葛尔丹开仗,地会又要与皇帝开仗,老子夹在中间,太也不好做人。……洪安通老鸟龟、郑克爽甲鱼、晴儿花娘还都盯着老子的藏宝图,老子若是不被他们夹在中间挤成肉饼,老子就不姓韦!”
想了一会儿,便拿定了主意:“老子进北京,悄悄地带走了老婆孩子,开溜。这辈子再也不见皇帝,不见地会,不见洪安通...
玄贞道长表情严肃,道:“韦香主,今日在场的都没有外人,咱们打开窗子亮话罢,鹿鼎山藏宝图,请你老人家拿出来罢。”
他这般单刀直入,倒是出乎韦宝的意外。
韦宝一怔,心道:“老杂毛显见已知道了端倪,老子若是概不认账,未免大也气了。”
便将双手一举,道:“我什么诸位都不会相信,请大家翻上一翻吧。”
玄贞道长缓缓地摇了摇头,道:“韦香主,你将弟兄们看作什么人了?咱们情同手足,谁还信不过谁?藏宝图一定不在你老人家的身边,若在,你老人家还能不取出来么?”
舒化龙道:“既然藏宝图不在韦香主的身边,咱们便跟着他去取吧。”
玄贞道长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钱老本道:“韦香主,你一个人在路上,也是不大安全,弟兄们也实在放心不下。咱们和你在一起,也是护卫你老人家。”
他们一唱一和,韦宝如何听不出来?
他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难办得多:地会等于撕破了面皮,死死地盯上自己了。
韦宝极是光棍,笑嘻嘻道:“那好得紧啊,老子一个人走路，忒也闷得慌。大伙儿一路同行,便如老子出门,带了猫儿狗儿一般,到底解闷儿。”
他嘴头上讨些便宜,众人都知道他的流氓本性,也不去与他一般见识。
从这起,韦宝与地会群豪以及顾炎武、查继佐一路同行,向北京进发。
一帮人虽同床异梦,倒也殊不寂寞。
韦宝原本是个暴发户,历来挥金如土,拿钱不当好东西的。可是这一次,他倒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沿途之上,所有的花费,都由地会出钱。
韦宝心里想的是:“又要老子的藏宝图,又将老子囚犯似的看管住了,老子再拿钱请你们吃喝,不是太也冤枉了么?”
地会群豪出身贫苦,痕迹江湖,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得,粗茶淡饭,也是安之若素,难受的倒是锦衣玉食惯聊韦宝,气得直骂大街:“玄贞老杂毛,他奶奶的穷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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