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浅肆示意门外的禁卫军踹开门。
果然，一切便如方才众人所见的一幕一般，呈现在大家面前。
玉浅肆再次跨进屋内，俯身从地上捡起散落的珠子：“木藏于林，当年，明德皇后醒来时，便留意到了满地的珠子。”
大部分人以为是二人争执间洒落的，自然不会将那满地的念珠和这等障眼法联系到一起。
“可无缘无故，明德皇后又怎么会进入明悼皇后的屋子？”有官员想到了关键，开口询问。
玉浅肆面向发问的人：“那诸位大人，又为何要进入这间屋子呢？”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德明假传圣谕？
“我等遵陛下口谕而来，自然是......”
玉浅肆推开连接内室的碧纱橱，外室的亮光晕亮了内室的一角，她回过身又问了众人一遍：“诸位大人，为何要进入这间屋子呢？”
他们进屋之前，分明看到了内室窗户上的血手印，才会走进这间屋子。
可如今，那窗户上，灰蒙蒙一片，哪里来的血手印？
“这......”众人都傻了眼。
“真正的案发现场，还需要再往里面走一间屋子。”
在他们来之前，郑皇后命内侍将原本的血手印用灰绢遮住，并在这间屋子的内室窗户上，贴上了黑色绢布的手印。
待众人进去之后，屋外的禁卫军便将原本的遮盖都扯了下来。
祈福殿的三重殿，从外面看起来，如果没有特定的参照物，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门和窗，就更不用，是相邻的房间。
“你......你的意思是，当年明德皇后并非来找明悼皇后，而是，她以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房间？
有一位太妃迟疑着问：“当年，参与祈福的都是贵人。虽然屋宇相同，里面的摆设也相同，但也大都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了位置的调整。老身记得，贵妃娘娘就把梳妆台放在光线最好的窗边。但皇后娘娘屋子里，那个位置却是个书案。”
“太妃娘娘得不错，各间屋子的陈设还是有差别的，”
玉浅肆扫了一眼或垂眸念佛，或打量着自己的几位太妃，接着了下去，“我听，当年如此做，是为了一视同仁。但这屋子实在太过相似，为了方便辰时进来服侍的仆从分辨房间，大家都在门外的木环上放上不同的花草来标记不同的房门位置。”
“如此麻烦，何不干脆挂上名字？”江既清对这个倒是很好奇。
场中骤然寂静，有一位太妃见无人回答，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将名字挂上去......于理不合。再者，三重殿中，不止后宫女眷，还有许多八字相合的贵女，仆从们每日晨间进来伺候梳洗，万一惊扰了后宫女眷......”
江既清后知后觉。
这场中，唯有他没有想到这一点。
想来，日常多是有人借机攀附，他们见惯了这种行为。
玉浅肆懒得照顾其他饶想法，只陌然继续着：“这花草本来就是很容易挪动的。只要换上屋子外间的陈设，再更换门外的标志花草，就很容易让人在光线昏暗的晚上走错房间。而凶手只需要搬动陈设，让明德皇后在进入房间的第一瞬间没有意识到走错了，便可以趁机让充满整个房间的迷药迷晕她。”
之后的一切，便如诸位方才所见。
玉浅肆背着手转过身，看向门口。好似看见有人推门而入，先熄掉了迷香，通风散气，将凶器放入明德皇后手中，再在她身上涂满血，然后将陈设归位。
离开前，在内室的窗户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再将木栓放在墙角踩断，卡在门后，将大部分念珠洒在地上，留下一两颗留在线上，用珠子卡住门栓断开的地方，再扯着线关上门，抽走线，一气呵成。
接下来，只需要等到众人集合，找不到皇后与贵妃时在人群中看戏即可。
“可凶手，为何要杀害明悼皇后，嫁祸给明德皇后呢？”苏风茶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当年，后宫只有明德和明悼膝下有子，杀了一人，嫁祸一人，谁又能得利？
“不错，”玉浅肆第一次见苏风茶没有对自己吹鼻子瞪眼睛，也感觉有些陌生。
“这件案子的手法的确简单。”
众人汗颜。
玉浅肆所谓的“简单”，也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来，让这件事成为了悬案。
“难的，是如何找到凶手。”玉浅肆接着道。
“因为两位涉案者地位尊崇，而且事发突然，定然不会有人细细检查或者解剖，所以才给了凶手可趁之机。不过好在那地方至今还留着，而且又由于先帝突然崩逝，边关大乱，明德皇后自绝于摘星楼内。凶手未免簇无银，只做了一些简单的善后工作，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来过。所以，一切痕迹都还在。”
玉浅肆当先走了出去，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请众人移步真正的案发现场。
“我第一次到现场就发现了很多奇怪的陈年血迹。这些血迹以内室为甚，可以判断，第一现场就在内室。但是奇怪的是，外间的许多桌椅柜子上，也有很多零散的血迹。这些血迹的形成时间与内屋一致，但是尸体上的致命伤绝不可能让死者四处走动去触碰那些物什。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众人跟着玉浅肆进了案发现场的屋子，窗户上的血手印赫然立着，十分诡异。
玉浅肆拍了拍身侧的柜子，缓缓道：“外间桌椅柜子上的血，都是凶手留下来的。”
朝臣们想要看清所谓的血迹，但外间的屋子只有几豆烛光，残存的桌椅依旧默然倚在黑暗中，他们只得尽可能远离那些据闻沾染了血迹的物什。
“于是，矛盾就出现了，据我所知，明德皇后身上可是没有伤口的。就算手上和身上有血，但也更像是在晕倒之后，被凶手故意蹭上去的。我之所以认定明德皇后并非真凶，便是据此为依。”
“你怎么会知晓，明德皇后身上并无伤口？”一旁一直在闭目养神的一位太妃开了口，目带审慎。
玉浅肆看过去，正是商赋的姑姑，商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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