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去！”叶俞言脱口而出。
周清言想要劝她，叶时言轻轻拉了她一把。
“从前俞言去求过三叔，”她声道，“三叔见她哭得厉害，便来见了三婶，两人只了几句便又起了争执，三叔三婶……是故意让俞言去扮可怜的。”
周清言沉默下来。
屋里的三人都没再话，只能听到火盆中的炭火偶尔发出的一声噼啪声。
从芙蓉院出来的时候，叶俞言已经恢复了平日里万事不上心的样子。
她张罗着要去周清言的院子坐坐。
“听雨院一直空着来着，”她，“是大伯亲自给你挑的呢！前些日子我看二伯母指挥着人进进出出的，抬着好些箱笼，现在你总算来了，快带着我们进去开开眼！”
周清言抿嘴笑道：“你当真没有偷偷溜进去看过？”
“自然……是有的。”叶俞言有些不好意思，“但屋子的大门上了锁，我就只能在院子里转转。院里种了好些芭蕉呢！”
周清言不愿扫她的兴，与二人一起朝着听雨院走去。
但刚转过弯，远远地就瞧见了两个人影。
叶俞言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她啐了一口：“晦气！”
前面的正是叶明心和云娘，叶明心拢着手，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云娘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正仰着脸对他些什么。
叶明心似乎觉得有趣，唇角微微上扬。
“我娘病得那样厉害，他、他却……”叶俞言死死咬着牙，眼眶却已经红了。
她满腔怒火，却又夹杂着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俞言，”周清言拉住了她，“你要往哪去？”
“他不想见我和我娘，难道我就想见他么？”叶俞言哑着嗓子哽咽道，“我、我躲着他们还不行吗？”
“不用躲。”周清言道，“我们过去。”
叶俞言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上又开始飘雪，周清言叹了一口气。
“俞言，你听我的，”她道，“我们过去之后，你什么都不要，只默默掉眼泪就好。”
“我才不要在云娘面前掉眼泪！”叶俞言倔强地，“还有他，他之前我是装可怜，我才不用他可怜！”
周清言摸摸她的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想想三婶，”她，“你难道不想让三婶打开心结吗？”
“我……”
“走吧，”周清言，“等会儿无论云娘了什么，你都当做没听见便是，也不必理会，时言知道该怎么。”
叶俞言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零头。
三人加快了些脚步，很快叶明心就看见了她们。
他这会儿心情颇好，见了三个孩子，便朝她们这边迎了过来。
“三叔。”
周清言和叶时言乖乖问好。
叶明心应了一声，目光落到一旁的叶俞言脸上，却见她眼眶红红，显然是哭过。
他愣了愣：“俞言……”
然而叶俞言只是偏着头不看他，也不话，周身透露着抗拒。
他想要摸她的头的手，只好改成了拂掉落在她肩上的雪花。
“下雪了，你们别在外面玩，早些回去吧。”他温声道。
叶时言“嗯”了一声，又：“我们刚才带言去看了三婶。”
叶明心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迟疑一瞬才问道：“她……今日好些了么？”
“三婶……”叶时言为难地瞥了一眼叶俞言，没有话。
“三婶瘦得厉害，”周清言接话道，“不过见了我很高兴，同我了两句话，还给了我这个镯子！”
她露出腕上的镯子给叶明心看：“不过三婶没有力气，要不是时言眼疾手快，这镯子就摔到地上了。”
叶明心的喉头哽了几下，笑意终于消散殆尽。
“夫人竟病得这样厉害么？”云娘柔柔的声音传来，“老爷，您这次回来给我的人参，我一时半刻也用不到，不如给夫人送去吧！”
“不必，”叶明心立刻道，“既是给你的，你留着便是。”
叶俞言死咬着牙，牢记着方才周清言的叮嘱，否则定要上去给他们几巴掌。
她的娘亲躺在床上，几乎油尽灯枯，眼前的父亲不闻不问，反倒给那云娘特地带了人参回来。
“我们走的时候，丫鬟送了药进来，俞言亲自给三婶喂药，不过只喂进去一点。”周清言道，“三婶一直咳嗽着，还咳出了血。三叔，我听俞言您前几日请了太医过来给三婶诊治，要不您再请太医过来瞧瞧吧！”
“言，太医哪里是那么好请的。”叶时言拉了她一下，对叶明心笑笑，“三叔，我们先走了。”
二人带着叶俞言一起离开了。
叶明心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
从始至终，俞言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忽然转身便走。
“老爷，您不去赏梅了？”云娘在他背后叫道。
“你自己去便是。”叶明心头也不回地。
云娘自知叫不住他，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那叶俞言今日实在反常，若是以往，凭她爆仗一样的性子，方才早就跳起来同自己拼命了，这会儿却只是低着头装可怜，反倒显出她的不是了！
她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不过很快便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叶俞言都这副样子，看来戚氏是当真要不行了。
总归是件好事，也不枉费她苦守了这么多年。
一思及此，云娘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她微笑起来，继续沿着方才的路向前走。
府里的白梅开得极好，眼见着就要有丧事了，这白梅倒是应景，她折几支带回去插在花瓶里——
“哎呦！”
云娘冷不防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人就摔在了雪地里。
她狼狈地爬了起来，发髻散乱，花园显是去不成了，只能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树丛后面，叶俞言张牙舞爪：“放开我——你们放开——看我不撕烂她的嘴——唔唔——”
周清言和叶时言一左一右，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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