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揉了揉觉眠的光头，慈祥笑道：“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你啊，总归是不如你的那两个徒弟。慧癫大彻大悟觉醒前世因果，慧悟大智若愚身负无忧气运，都比你这个师傅要强太多。”
觉眠用袖口拭了一把眼泪，闷声闷气道：“比徒弟厉害，这一点师傅就不如我了！”
普济闻言开怀大笑，笑出了眼泪。
觉眠仰头看向那张比记忆里苍老了许多的面庞，皱眉道：“师傅，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最多再过半年，再过半年您就可以证得佛陀正果了呀！”
普济摇了摇头，沉吟道：“咱们与那黄老虽修得都是出世，但根源还得往入世里去找。你师傅我啊，虽身负鸡鸣寺主持的担子，也这些年来就算寺里的香火再如何凋零也不曾入世去招惹因果。为何？”
“寺里再如何不济，咱们也能自己种些果瓜蔬菜果腹，不至于饿死。我辈出家人，当不以一庙一宇的香火去争强好胜，当以苍生苦难为念。修佛修佛，就算一己之身修成了佛，与苍生又有何益？那地藏菩萨便有言在先，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痴儿，如今金陵苍生危在旦夕，你师傅我呀，舍了这一身佛陀修为才算是修成了正果！”
罢，这名修行了两个甲子的老僧为爱徒擦干泪水，心平气和走向那九十九座镇魔塔之郑
忽而地为之一寂，九十九盏镇魔莲花灯盏忽明忽暗，似被狂风吹拂摇曳不定。
觉眠双膝跪地，憨厚的面容上菩萨悲悯与罗汉怒目交错不定，时而慈祥时而狰狞，俯身朝九十九座镇魔塔深深叩了一头。
轰！
整个竹林的地面狠狠颤动，九十九盏莲花镇魔灯重归明亮。
......
鸡鸣寺后院东厢房。
拓跋公羊住在东厢的最北一间房，而李羡渔三人住在最南边两间。
王忠和无名为李羡渔收拾好床铺，便早早退出了房间。
简洁的厢房内摆设简单，一张竹床，一套桌椅和一套茶具，便是全部家当里。
静谧的房间里，李羡渔盘膝坐在床榻上闭目运功，继续照着慧癫的呼吸吐纳之法运转体内气机。
这套吐纳之法也不见得如何深奥，但却效果奇佳，原本李羡渔凭借四品境界只能将气机一气运转两个大周便是极限，但如今却可以一气运转四个大周，气机也浑厚了不止一倍，确实不可思议。
这不正印证了那句大道至简的法？
正当这时，李羡渔停止了吐纳，缓缓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三息后，敲门声传来。
李羡渔：“进来。”
旋即房门被推开，一袭纤细灰衣踏进房内，反手将门锁紧。
蒹葭依旧一根红绳束起马尾，清冷眸光只落在李羡渔身上，轻声道：“少主，飞来峰后山藏匿了不下五千兵甲，不是一两日了，且今日又添了些。”
李羡渔闻言微微皱起眉头，好看的丹凤眸子眯起：“呵，五千甲士，在广陵道上，除了那个阴狠狡诈的徐茂春还有谁能有这份能耐？”
“我就今日来鸡鸣寺求取《大宝瓶心经》怎会如此顺遂，原来这广陵道暗地里早已波诡云谲了。”
蒹葭侍立在李羡渔一侧，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轻声道：“广陵道上江湖势力林立，金陵城里有那在官道上问候少主的离手剑孙希芒占据鳌头，寿春郡则是飞燕堂赵伯甫称雄，兰亭山为红蝎楼牧太白掌控，红花阁的沈无缺隐隐有后来者居上之势，这几方江湖势力都不满金陵将军府的血腥弹压，暗中与之作对，早就被那阴狠歹毒的徐茂春怀恨在心。”
“而鸡鸣寺自十国乱战时期便不尊大周军令，方丈普济大师更曾做出以一己之力抗衡大周五千甲士护佑无辜百姓的壮举，据还点化了那领兵的将军出家为僧，早就成了官府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来徐茂春明里暗里的打压，致使鸡鸣寺香火几乎凋零殆尽，更是阴毒至极。”
“如今徐茂春如此行事，怕是早已广陵江湖忍无可忍，要拿鸡鸣寺第一个开刀！”
蒹葭秀眉微微蹙起，握着傲雪剑的肢节微微泛白，银牙暗咬道：“只是如此一来，少主你必然会被卷入这场纷争之内，五千兵甲兵锋所向，就算是归元境武夫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李羡渔闻言淡淡一笑，伸手勾了勾蒹葭白皙的下巴，嘴角噙笑道：“傻妮子，你忘了，我在金陵城就与那徐茂春交恶，就算此番不上飞来峰也无法独善其身，且一旦我受了那《大宝瓶心经》，用佛家话便是与鸡鸣寺有了因果。”
蒹葭眸光渐冷，一字一顿：“普济和尚其心可诛。”
李羡渔洒然一笑不置可否：“咱们是求仁得仁，若不是大势所趋，谁愿意将千年家底交给我这个外人！这便是二哥借势而为，让我两日内抵达鸡鸣寺的缘由了。”
罢，李羡渔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沉吟道：“徐茂春在飞来峰搞如此大的动静，广陵道那些地头蛇不可能毫无察觉，呵呵，想来明日定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啊！”
蒹葭嘴角撇了撇颇感无奈，都什么时候了，少主还有心思想这些。
她走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转身来到了王忠、无名所在的厢房。
王忠和无名正围着桌子喝那平日里买不起的雾隐茶，两人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好似牛饮。
啧啧，看这成色闻这茶香，放在金陵城里可是能令多少风流名士都打破头争抢的好茶！咱爷俩今也做一次那免费不要钱的风流名仕。
见蒹葭进屋，王忠立即笑呵呵热情招呼道：“蒹葭姑娘，你也来尝尝这雾隐茶！”
无名则是直勾勾盯着这名年纪轻轻便成为少主剑侍的姑娘，露出一脸艳羡，撇撇嘴，杯中的雾隐茶都不香了。
蒹葭没好气白了王忠两人一眼：“少主身处险境，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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