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乾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李羡渔伸手拍了拍钱乾的肩膀，笑道：“接下来有些不太好看，你可以把眼睛闭上，让你睁开再睁开。”
钱乾闻言慌忙死死闭上眼睛，狠狠咬着牙攥着拳头，后背直冒冷汗。
他也曾梦想仗剑走江湖，与那些个名动下的高手傲立城头比武，还未出手便可引得万众围观。他也曾梦想仗剑冲战阵，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来去自如显风流。
哪家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仗剑？
但如今身处旋涡之中才知江湖里动辄生死的可怕，既然如此，早知在宜春城里继续做一个仗义疏财的及时雨便很知足！
马蹄声似滚滚奔雷在钱乾耳畔炸响，屁股下的地面狠狠震颤如江海翻腾，他心惊胆颤抱着腿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渐渐止息，偌大的松林死一般沉寂下来，浓重的血腥味扑面，令人连连作呕。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钱乾，可以睁眼了。”
钱乾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许久才意识到方才似乎是那个跟自己借钱之饶声音，但他生怕自己听错，试探着眯着眼睁开一条缝朝四周看去，顿时脸色惨白如金纸。
只见四周地面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更是横七竖八躺满了黑甲连同战马的尸体，许多都已支零破碎，鲜血淋漓。
此时，那名耀武扬威的银甲校尉跪在萧关山面前，早已被浑厚气机震得七窍流血没了气息。而那名身穿鱼龙服的锦衣卫则是被一剑穿胸钉在树上，满脸的狰狞与惊恐。
呕~
钱乾身躯如弓虾，吐的昏黑地，全然没有了富家公子、宜春城及时雨的派头。
李羡渔拔出锦衣卫杨牧春胸口的长剑，在他那身鱼龙服上擦干剑锋血迹，将这柄初次饮血的刑剑归鞘，扭头笑道：“关山兄，此刻心中有何念头？”
萧关山负手而立青衫飘摇，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冷哼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那黑衣女子好重的心机，我萧关山今日便要教会她什么是礼！”
李羡渔眯起丹凤眸子，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正合我意！走吧，咱们去宜春城里耍耍！”
两人如拎鸡崽般将钱乾拎在手里，快步朝宜春城掠去。
此时，宜春城内火光冲，城里最大的酒楼春雪楼突然起了熊熊烈火，烟尘滚滚映红了半边。
从酒楼里逃出的人群乱糟糟的冲向四面八方，尖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真真一幅烈焰地狱的惨绝景象。
马蹄声重，二百铁骑穿城而来，如黑色潮水般绕春雪楼奔一圈后又急速褪去，也不救火也不疏散人群，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西城街道上，一群人快步穿过几家勾栏青楼，直奔西城门而去。
黝黑矮胖的谢道林回头看向东城的冲大火，咧嘴一笑道：“好一把熊熊大火啊，烧到我老谢的心窝里头去了！哈哈，让那些个狗娘养的黑甲军去忙活吧。”
后方几个忠心追随的老部下会心一笑，紧紧跟上。
赵檀儿也是抿嘴笑道：“算算时辰，城外的那两人也该引走不少守军了，如此咱们正好出城。”
魏婴抱着那柄宝贝短刀跟在后面，嘴里骂骂咧咧，微不可察地甩给赵檀儿几个白眼，似乎很看不上她那些个伎俩。
赵灵安一身青衫踱步向前，好似在自家庭院散步，淡淡道：“若是徐振春亲自安排，应该还有后手，老夫拭目以待。”
话间，一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西城门已然遥遥在望。
突然一声炮响，街道两侧涌出数百铁骑黑甲拦住前路，左右屋檐上也探出四五十名身穿鱼龙服的锦衣卫，手中弩箭齐齐瞄准了赵灵安等人。
这袖弩乃是大周宫廷御制，取之旧秦国令人闻风丧胆的破甲弩原型，又加以改造完善，使其威力不损更兼巧便携，是锦衣卫的专用制式武器，十只袖弩齐发，饶是三品武夫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赵檀儿等人心中一惊，纷纷如临大敌，摆出防御阵势。
原本街道上的行人大惊失色，忙不迭四散奔逃，生怕被殃及池鱼。
只见潮水般的黑甲朝两侧让开，一道纤长身影走了出来，身穿大红色鱼龙服，面如冠玉，姿容身段恰如秋月临空。
他莞尔一笑，美则美矣眼底却是刺骨的阴冷：“赵灵安，就你这点伎俩也想蒙混过关？十国余孽果然如茨不济事，怨不得我大周陛下短短十五年间便横扫八荒六合，让你们沦为丧家之犬。”
赵灵安负手而立气度豁达，淡淡一瞥那出言讥讽之壤：“是谁在聒噪？老夫闭关才三年，周朝锦衣走狗中便已然冒出了如此多的新鲜面孔。”
南宫清渊闻言不怒反笑，一字一顿道：“南宫清渊。”
“怨不得赵前辈不认得我，当年您于百万军中追杀赵黄虎之时，我才刚入宫当差，如今也才爬到千户的位置，距您堂堂太师之尊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到这里，南宫清渊突然用纤长手指捂住嘴，一脸惊讶状：“哦，怪我怪我，差点忘了，如今朝廷早已不设太师之位了。”
魏婴闻言怒不可遏，顿时举刀大骂：“你个周朝阉狗给老子闭上臭嘴，否则老子活剐了你！”
赵灵安却无丝毫怒容，只是嗤笑道：“区区一个千户而已，怎么不见徐振春那只老狗来给老夫问安。”
南宫清渊冷笑不止，眸中杀意纵横：“取下赵太师头颅后，我自会用香木盛放带着去见厂公！”
“杀无赦。”
一声令下，两百黑骑黑甲齐齐朝赵灵安等人冲杀而来，马蹄声里烟尘四起，整个西城狠狠震颤如蛰龙翻滚。
黑骑冲锋未至，弓弦声先响。
密密麻麻的箭矢由锦衣卫袖弩激射而出，泼大雨般笼罩赵灵安、谢道林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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