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
荷花她们离开村子前往县城挣钱这一事情，却在学生们心里激起了不的波澜。
何舜华站在学堂的讲台上，看着下面坐着的女孩子们。
她们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羡慕，有向往，也有不安和迷茫。
她放下手中的书册，轻轻敲了敲桌面，温声道：“今日，我们不急着上课，先聊一聊。”
女孩们立刻安静下来，全都抬头望着她。
何舜华微微一笑，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荷花、春妮和秋菊去了县城，你们是不是也想去？”
几个年纪的女孩怯怯地点头，而稍大些的则犹豫着没话。
何舜华并不急着评判，只是温和地问道：“那你们知道，她们为什么能去吗？”
“因为她们手艺好！”一个姑娘脆生生地回答。
“因为她们识字！”另一个补充道。
何舜华点点头：“不错，她们在学堂里认真学了本事，所以才有机会走出去。”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柔和：“你们是不是觉得，她们去了县城，就能挣大钱，过上好日子？”
女孩们面面相觑，有人声嘀咕：“荷花姐，去了县城包吃包住，工钱还高。”
何舜华不由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鼓励的笑容：“银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她们有了选择的机会。”
“选择？”女孩们困惑地眨眨眼。
“对，选择。”何舜华接着，“她们可以选择留在县城，也可以选择回来，可以选择继续卖豌豆粉、豆花，也可以学更多的东西。”
“她们的路，不再只是嫁人、生子、围着灶台转。”
学堂里安静极了，连窗外的鸟叫声都清晰可闻。
何舜华看着她们，缓缓道：“你们知道吗？这世上有很多路，可大多数人一辈子只能走一条，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你们——”她目光灼灼，“只要肯学、肯努力，就能给自己多挣一条路。”
她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大字——
“自立”。
“这两个字，你们要记在心里。”何舜华将纸张举高，“女子若能自立，便不必仰人鼻息，不必看人脸色。你们可以像荷花她们一样，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活着。”
女孩们怔怔地看着她，眼里渐渐燃起一簇的火苗。
何舜华语气郑重：“所以，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急着羡慕别人，而是好好学本事。读书、算账、女红、草药......每一样，都是你们将来的底气。”
她环视一圈，声音温柔而坚定：
“终有一日，你们也会像她们一样，走出村子，去看更大的地。”
“而到那时——”她顿了顿，眼中带着期许，“你们会明白，今日的努力，值得。”
学堂里静默一瞬，随即响起清脆的应答声：
“是，先生！”
窗外，阳光洒落，照在女孩们认真的脸庞上。
何舜华微微一笑，有些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而终有一日，它们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大树。
隔壁讲堂。
贺知秋面对着堂下一群眼巴巴看着他的男娃们，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宋姐也真是的，大张旗鼓的在学堂招工，弄得这些学生们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了。
不患寡患不均。
女娃们有去县城做工的机会，男娃们自然也会眼红。
贺知秋摇了摇头，朗声道：“都把《论语》翻开，今日我们讲‘君子不器’这一章。”
谁知底下一个男孩突然举手：“贺先生，我爹读书不如学门手艺实在。荷花姐她们去县城挣大钱，我们读书有什么用啊？”
学堂里顿时一片哗然，孩子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贺知秋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即训斥。
他放下戒尺，缓步走到那个提问的男孩面前：“张二牛，你爹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爹在榨油坊当伙计。”男孩挺起胸膛，颇为自豪。
“那你可知榨油坊的账目是谁在算？”贺知秋又问。
二牛挠挠头：“是...是石头叔？”
“不错。”贺知秋随即又问道，“那你可知道，石头叔为何能当上管事？”
见二牛答不上来，贺知秋转身面向所有学生：“因为他识字、会算账，能看懂契约文书。这就是读书的用处。”
咳咳！当然事实并非如此，不过哄这帮孩子，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无妨。
他走回讲台，拿起桌上的《论语》：“你们以为荷花她们只是靠手艺去县城的吗？若是不识字、不会算，连工钱都算不明白，宋姐会要她们吗？”
孩子们面面相觑，渐渐安静下来。
贺知秋语气缓和了些：“读书不是只为了考科举当官，而是让你们明事理、长见识。”
“你们学手艺，也要配上读书识字，将来才能像石头叔那样当管事，而不是一辈子只当个伙计。”
一个男孩怯生生地问：“那...那我能既读书又学手艺吗？”
贺知秋笑了：“自然可以。宋先生不是安排了算学课和草药课吗？你们看高先生，既是读书人，又会算账，如今在县学念书，前途不可限量。”
他拿起戒尺，轻轻点在《论语》上：“所以今日我们学‘君子不器’，就是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只有单一用途。你们既要学文，也要习艺，将来才能有更多选择。”
孩子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方才提问的二牛突然大声：“我明白了！就像我爹的，榨油坊新来的伙计要是识字，工钱都能多拿五文钱呢！”
贺知秋忍俊不禁：“正是这个道理。好了，现在把书翻到第十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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