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姬幽在看奏疏。
文褚恩在殿外求见，少顷，姬幽让他进来。
他低垂着眉眼，扑通一声朝姬幽跪下来，“陛下，臣侍有罪，请陛下责罚。”
姬幽头也不抬的问:“什么罪？”
“臣侍给虞重华下毒，他死了。”文褚恩着，声音平和无波，依旧带着几分绵软。
姬幽微顿，这才看向文褚恩，她抬手，勾起他的下颚，意外之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不过还是开口问道:“为何杀他？”
“陛下，可还记得臣侍假孕的事？”
姬幽不语，示意他继续。
文褚恩一双清纯的鹿眼涌上委屈，带了哭腔道:“是虞家两兄弟做的，是他们害我，臣侍是……清白的。”
他着从怀里掏出血书，上面有虞重华指认虞之衡的诉状。
姬幽看了他一眼，便将他虚扶起来，血书她没有看，只是摸上文褚恩的脸颊，她早知道再温顺的绵羊也有他的利刃，何况他并没有他看上去的那么软弱，“朕信你，心中可痛快了？”
文褚恩陡然流下眼泪，低声问:“那……陛下会怪臣侍自作主张下毒么？”
姬幽松开了手，漫不经心道:“他本就是罪臣之子，何况你已经做了还怕朕罚你么？”
文褚恩眨了眨眼，看着姬幽批奏折的侧颜，怔了怔。
姬幽又道：“帮朕磨会儿墨。”
文褚恩：“是。”
——
亥时，燕栖宫。
水竹刚哄了皇女睡着，这会见闻蹊还在翻看医书，忍不住上前劝阻，“侍君，不能再看了，您已经三三夜没合眼了。”
闻蹊摇摇头，哑声道:“没事，我答应过陛下……咳咳.....”
水竹伸手挡住医书，急切道:“侍君！您这几日除了皇女啼哭时才抽出时间关心一下，其他时间就是看医书，连膳食都没有好好用。”
闻蹊揉了揉双鬓，眉眼蕴着忧思，“可是……还有四日，如果我不能救醒贵君，陛下会伤心的。”
水竹蹙眉，很是焦虑道：“那也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累垮，而且御医都……您何苦揽下，若是最后没有治好，不定还会怪上您。”
闻蹊拨开了他的手，没有理会，强硬的拿起厚厚的医书继续翻看。
水竹叹息一声，认命道:“侍君，水。”
闻蹊又熬了一夜，起身时头有些昏沉，幸好水竹及时发现，逼着饮了一碗清粥。
又是不眠不休的一夜，闻蹊沐浴更衣后，清醒了几分，又重新拿起医书细看起来。
午时，暖阁传出皇女的啼哭声，闻蹊一颗心瞬间提起来，焦急的冲到暖阁一处。
见乳爹正抱着皇女，他上前夺过紧抱进怀里，看着自己孩子一直哭，很是心疼，他质问道:“怎么回事？宁儿怎么哭了？”
照顾皇女的乳爹眼神闪了闪，“回侍君，皇女可能是饿了。”
闻蹊蹙眉，“不是午正前才喂过么，她还，不能一直喂。”
一旁的水竹应声，“侍君，皇女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呀。”
闻蹊看了水竹一眼，吩咐道:“你和乳爹先出去。”
闻蹊心里七上八下，将自己的孩子细细检查了一番。
片刻后，他声音低沉，“水竹，将他抓起来。”
——
姬幽刚从兰倚宫过来，远远便听见争吵的声音，她踏入殿中，见闻蹊怀里抱着孩子，一边又吩咐宫侍将乳爹钳制起来，她上前，揽上闻蹊，目光扫向一旁的宫侍，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闻蹊与姬幽对视，嘴唇颤抖着道：“陛下……陛下，他要害宁儿。”
“宁儿刚才一直哭，我催吐后才止了哭声.....，眼下身子也无端发了热，她才出生几日，又要冰敷.....不知醒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
乳爹见陛下来了，急忙跪下来，惶恐道:“陛下,仆侍是魏侍君派了喂皇女的乳爹，只是正常喂.奶，与仆侍无关啊.....”
姬幽锐利的目光射向乳爹，沉声道:“苏筠，带下去，严加拷问。”
苏筠领了命，便让宫人利落的将乳爹拖了下去。
姬幽摸了摸闻蹊的头，安抚道:“别担心，宁儿会没事的，是朕考虑不周，朕重新让夏意派个乳爹过来，朕保证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
闻蹊点点头，泣声道:“谢陛下。”
不到半个时辰，苏筠便查清了事情原委。
苏筠来到姬幽面前，躬身道:“陛下，那乳爹给皇女喂的奶水里掺了香樟粉，眼下已经认罪，他是沐侍君指使的。”
姬幽勃然大怒，“将沐侍君带过来。”
很快，沐流光被几个宫侍拖拽到姬幽面前，接着屈膝跪在地上。
他凄然的看向姬幽，哀声唤道:“陛下……”
姬幽冷眼看他，“乳爹是你指使他害二皇女，你可认？”
沐流光没有应，而是目光嫉恨的望着闻蹊，虞家倒了，他母亲也受了牵连，生产之日没能让闻蹊一尸两命，乳爹也不中用。
他神色慌乱，胡言乱语道:“陛下，您就是太宠他了，他根本不配……明明是他自己生的皇女不康健……却污蔑到乳爹身上……他污蔑臣侍……”
闻蹊身子颤抖，强撑着朝沐流光怒声道:“我从未欺压过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
沐流光嗤笑，“为什么？你一个孤子，不过是生了皇女，陛下竟封你为君。”
闻蹊愤恨的看向他，他已经足够沉寂，沐流光却还是不放过他。
姬幽盛怒，没想到他如此恶毒，连出生不过几日的孩子也要暗害，她朱唇轻启，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残害皇嗣，其心可诛，拖下去，赐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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