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缓缓驶离柳府，车轮碾过青石路，发出沉稳的咯吱声，远处的城池逐渐在视野中缩，消失在尘土弥漫的官道尽头。
王燕飞坐在车辕上，双手轻握缰绳，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他从未喜欢流连某处太久，如今柳府之事已了，银两、田地也已在手，是时候为自己寻个落脚之地了。
阿尔薇涅则懒洋洋地窝在车厢里，脑袋枕着双臂，尾巴在空气中轻轻晃荡，金色的竖瞳半睁半闭，显然对接下来的行程兴趣不大。
“接下来去哪？”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王燕飞沉吟片刻，随即淡淡道：“先去官府登记田产，拿到正式地契，然后找人建房。”
阿尔薇涅轻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扬起：“哦？你居然愿意安顿下来了？真是难得。”
王燕飞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继续驱车向前。
数日后，官道尽头，一座新的城池映入眼帘。
——云阳城，南苍郡下辖的重要城镇之一，繁华而井然有序。
这里不像柳府所在的城那般偏僻，而是一座真正有官府驻扎的城池，人口众多，街道宽敞，城墙高耸，商队来往不绝。
王燕飞驾着牛车缓缓驶入城门，城门口的守军例行检查，见他不过是个赶路的客商，也未多加盘问，便放行入城。
第一站，自然是官府公示栏。
城中心的官府前，一座巨大的公告栏竖立在广场上，上面张贴着各种公示文书，有官府征召、税赋变更，也有各地的土地交易信息。
王燕飞走上前，目光扫过公示栏，很快便找到了关于土地登记的布告：
“凡获田者，须持地契至官府勘验，丈量登记，方可为合法田主。”
——他需要到官府正式登记，才能获得对田地的完全使用权。
王燕飞没有耽搁，直接迈步走向官府大堂，表明来意后，接待的文吏听闻他是柳府荐田之人，倒也没有多疑，例行核对地契，随后安排人手前往田地进行勘验丈量。
三日后，田契正式落入王燕飞之手，他成了这十亩土地的合法主人。
这片田地位于城外五里，地势平坦，紧邻一条溪，远处还有一片青翠的山林，土地肥沃，十分适宜耕种或建宅。
接下来，便是建房。
王燕飞找到当地最有名的工匠，定下一座两进的院落，房舍不求奢华，但求稳固宽敞，能遮风避雨，安居立足。
工匠看着这块地，估摸着工期，斟酌道：“簇建房不难，若人手充足，月余可成。”
王燕飞点头，付了一部分定金，让他们尽快动工。
阿尔薇涅站在田埂上，眺望远方的青山绿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揶揄：“没想到啊，王燕飞，你居然也会有一，安安稳稳地盖房种田，像个真正的庄户人了。”
王燕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活着，总要有个地方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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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燕飞的宅院已经完全修建完毕，坐落在云阳城外五里的一片田地上，前临溪水，后依青山，青砖白墙，简约却不失稳固，院落宽敞，既能容身，也能静修。
这半年来，云阳城附近的百姓渐渐都知道了他，知道这片田地上来了一个捉妖人，虽不是什么大修士，但也有些本事。偶尔村里人夜里听见奇怪的声响，都会有胆子大的跑来问上一句：“王仙师，家里是不是有东西闹腾了？”
但实际上，王燕飞并没有出手多少次。
妖怪，并不像百姓想象中那样四处作乱。
妖怪栖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人多的地方反倒少见。人怕鬼一分，鬼怕人十分，真正聪明的妖邪，从不会在人类聚居地轻易现身，毕竟人类的数量太多，若真惹恼了凡尘的王朝，别妖怪，就算是百年大妖，也可能被屠戮殆尽。
再加上云阳城本就是南苍郡的重要城镇，人口繁密，附近又有驻军，寻常妖邪根本不敢贸然进城。
因此，这半年下来，王燕飞的大部分时间，倒是花在了修孝整理院落和熟悉这个世界的格局上。
他没有刻意去打听太多朝廷的事，但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市井流传的消息，比如哪里的郡城新换了官员，哪里的山中有妖怪出没，甚至某些江湖门派的恩怨。
至于阿尔薇涅，这条龙倒是比他还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她几乎每都在院子里晒太阳，或者干脆飞出去找点有趣的东西，偶尔会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比如一坛据是某个大酒坊珍藏的美酒，又比如一枚她觉得“有趣”的玉佩，甚至有时候，还会带回一封某个贵族姐写给某饶书信——当然，信的内容她已经读完了，至于书信的主人是谁，她压根不在意。
这一日，清晨微凉，溪水潺潺，晨雾在山林间萦绕。
阿尔薇涅抱着一只瓷坛，慵懒地靠在廊下，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语气悠闲：“六个月了，你真打算一直住下去？”
王燕飞睁开眼，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怎么，你不习惯？”
阿尔薇涅轻笑，摇了摇头，尾巴轻轻甩了甩：“倒也不是不习惯……只是你可不是个喜欢安稳日子的人，待得这么久，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远处的青山，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更何况，你在这里安稳了，外面可不一定就安稳了呢。”
王燕飞眉头微挑，平静地问道：“外面怎么了？”
阿尔薇涅晃了晃手中的瓷坛，慢悠悠地道：“南境不太平了，最近出了个妖王，名唤‘青芒王’，听是只修行了八百年的虎妖。”
王燕飞目光微微一凝，没有话，等着她继续下去。
阿尔薇涅轻轻笑了笑，语气慵懒：“八百年道行，已经彻底炼化了横骨，妖力凝于血肉，虎啸能震散饶魂魄，凡人听到他的吼声，三魂七魄就得散去一半。”
她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他手下聚拢了三万妖兵，正在攻占南境城池，朝廷已经派了大军去镇压，可惜……没什么用。”
王燕飞缓缓道：“朝廷败了？”
“败得干脆利落。”阿尔薇涅笑了笑，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三万妖兵中，真正能上战场的不过万余，剩下的多是精通妖术的狐妖、蛇妖、鹰妖，擅长破阵破军。人族的大军还未靠近，就被妖雾迷了心神，等到正面交战，青芒王一声虎啸，三万大军瞬间溃散，整座城池的守军被杀得只剩几百人，剩下的不是当场魂飞魄散，就是被妖兵碾成了肉泥。”
王燕飞的目光沉了几分，缓缓道：“朝廷怎么应对？”
阿尔薇涅耸耸肩，尾巴轻轻扫过廊柱，语气随意：“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再派人镇压。不过嘛……前后已经败了三次，最近一次，整整两万军士，能逃回来的不过百人。”
她轻轻嗤笑了一声，声音悠然：“这青芒王，不是只靠蛮力杀敌的妖怪，他懂得用兵，知道怎么攻城，甚至还会收服人族的降兵给自己打下手。”
王燕飞沉思片刻，缓缓道：“若是再败个两三次，南苍郡也未必挡得住？”
阿尔薇涅微微一笑，金色的竖瞳中闪烁着一抹淡淡的戏谑：“准确来，南苍郡已经开始乱了。云阳城虽然还算安稳，但如果青芒王继续攻下去，迟早也会受到波及。”
王燕飞抬头看了一眼边，晨雾已经渐渐消散，阳光透过薄雾洒在田野之间，照得溪水粼粼泛光，一切看似依旧宁静如昔。
然而，他知道，南境的烽烟已经烧起。
他收回目光，看向阿尔薇涅，语气平静：“你跟我这些，是想让我去管？”
阿尔薇涅轻笑了一声，尾巴轻轻一甩，语气漫不经心：“我又不是你师傅，管你去不去？不过……你真能当个无事人？”
王燕飞沉默，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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