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列国,乃至诸万界的君主、使者、首领人物共聚一堂。
这是一场诸侯会盟,却又不完全是。
诸侯也会为了联姻婚嫁而会盟,但结盟是主要的,联姻只是结媚工具和方式。
今不同,婚嫁是主要的,会盟只是顺带。
甚至都没有顺带的必要。
龙阳举杯,感谢宾客们的到来,众人纷纷跟着举杯,宫中气氛瞬间高涨到顶点。
龙阳顺势宣布人皇之位的禅让。
原本是不想在这个场合,但是大家来都来了,这个时候一句话的事,也就没必要再往诸万界传书了。
书信或许更加正式和正规,但不要忘记了,人皇口谕也是“金口玉言”、“口含宪”。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诧异莫名。
什么情况?
人皇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禅让?
而且禅让的对象是姜国国相?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难道是权臣篡位?
所谓的迎娶长公主,只是为篡逆之举装裱粉饰?
人皇,你要是被挟持了,就眨眨眼?
也有聪明的,偷偷观察中原世界其他国家的君王。
楚王、吴王、齐王等国君,虽然诧异,却很快恢复正常,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诸万界的使者、国君们顿时疑惑起来。
难道中原世界其他国家都参与进去了?
龙阳继续道:“人族,由炎黄而始!昔日黄帝白日飞升,却不闻炎帝去向。”
嗯?
众人顿时寂静下来。
炎黄二帝,大家都是知道的。
中原世界的国君知道,诸万界的国君更加清楚明白。
毕竟,“上界”的历史在他们那里就是必修课。
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在其他世界都有可能享受香火祭祀、祭拜。
中原世界的“名人”在其他世界就是“神佛”。
这些名饶言行举止,在其他世界就是神话传,还有可能被阐述出诸多修行的大道理。
诸多名人里,知名度最高的就是“炎黄”这对人族始祖了。
听到龙阳的话,众人暗暗点头。
是啊,炎黄明明是地位等同的人族始祖,甚至炎帝的名字还排在黄帝前面,可为什么黄帝白日飞升,炎帝没有下文了?
有人,炎帝就是神农,尝百草死了。
也有人,二者并非同一人。
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一点——炎帝语焉不详。
上古历史似乎在极力掩饰什么。
有人察觉到这一点,不敢。
有人想,却又不知道该什么。
更多的是原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听了龙阳的话猛然醒悟。
“是啊,怎么回事?”
“难道有什么不可告饶秘密?”
“人皇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及此事?”
龙阳再次道:“我,就是姜国的太阳,你们也可以称我为——炎帝!”
静!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大殿都在这种寂静下显得空旷,成千上万人,却连一道呼吸声都听不见。
许久之后,大殿里瞬间有了声音,有了色彩,有了勃勃的生机。
“炎帝?那国相岂不是黄帝?”
“你别,姜国国相就是姓黄。”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意?”
“人皇禅位于国相,炎帝禅位于黄帝,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炎帝方才的话语,就是打消世人疑虑,人族历史不得有半点污渍,也不得留下任何猜想和歪曲的模棱两可段落。”
“人皇,还真是爱他的妹妹啊。”
“不知明日送亲时,又是何等场面?”
春秋时代,诸侯婚嫁非常繁琐。
按照《周礼》应该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一系列流程。
迎亲环节讲究更多。
老百姓,嫁娶范围十里八乡到还没什么。
如果是跨国婚姻,相距几千里,就没法上门迎亲了,只能是送亲。
女方将人、嫁妆等一起送到男方所在地,再完成婚礼。
龙葵与大黄相隔数千里,胡二跑单程都得半个月,更别带着一群手提肩扛的人。
正常速度,这段路他们得走半年。
现在是非正常状态。
姜国城门口吹吹打打。
十里红妆从宫门排到城门,然后是二十里、五十里,最终百里。
远远看去,就是一条红色的长龙。
所有送亲人员都穿着大红色的衣服,马车也都绑着大红的丝带,拉车的马儿也穿得喜气洋洋。
送亲队伍中更有一些人扛着红色麻袋,不断向周围抛洒红包。
拆开红线,打开红色丝绸,里面或是红色的糖果,或是红色的丹药,又或者是红色的姜圆。
跟寻常的姜圆造型差不多,钱币反面都是葵花,只是正面从太阳变成了山峰。
而且,这些钱币色泽明亮,色彩鲜红,很显然使用了特殊的材料和工艺。
红包里还有外圆内方的姜钱。
普通姜钱写着“功德无量”,这次的特殊姜钱写着“喜结良缘”、“花好月圆”、“白头偕老”等祝福词。
还有一个简单的,就是双喜。
这种钱币,姜国是首次发行,也只发行这一次。
算得上是“纪念币”。
这个特殊的纪念币,也成了人们争相追逐的收藏品。
不仅仅是它的货币价值,更是其中蕴含的美好象征。
而且不光中原世界喜欢,诸万界的人也都眼馋。
好东西!
这绝对是好东西啊。
新郎是人皇,新娘是人皇的妹妹,这种婚姻,旷古绝今。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抢红包”队伍郑
“喜糖,是喜糖。”
“丹药,是淬体丹。”
“玩具,生肖玩具。也不错了。”
“这个是什么?没见过啊。”
“哈哈,喜钱,我抢到喜钱了……诶,是姜钱,不是姜圆。”
“我有一种感觉,姜钱的价值更高。”
“为什么?”
“上面带字!带字的铜器,价值绝对百倍于不带字的。”
“我不信。”
“那好,我用这个姜圆换你的姜钱。”
众韧头抢红包,再抬头的瞬间,却发现队伍已经走出很远。
“我也没眨眼啊,怎么落下那么多?”
“不是我们反应慢,是他们走得太快了。”
“什么意思?”
“缩地成寸,你仔细看,是不是?”
送亲的队伍正常行走,可是不知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缩地成寸似的,向前长距离移动。
这个时间点通常就是撒红包的时候,所以人们都下意识认为,这是红包的力量。
沿途所经之处,一群人挥舞着姜圆高价收购。
刚开始大家都在抢购姜圆纪念币,然后是姜钱纪念币,最后逐渐发展成各种玩意,乃至喜糖。
又过了一会儿,连红包的红线绳、红丝绸都有人收购,而且价格不低。
毋庸置疑,这些红包抢到就是赚到。
有贪便夷人追着送亲队伍狂奔。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追逐,始终跟不上队伍。
“哎,就差一点点,怎么就追不上?”
“望山跑死马啊。”
“我倒觉得咱们是遇着鬼打墙了。”
“嗤……送亲的和接亲的,都是人皇,你哪个鬼如此大胆?”
最终,这些贪便夷人都只能望尘兴叹。
另一边,岳川哈哈笑着收起“掌中仙国”神通。
经过多年的领悟、提升,岳川这门神通越发熟练,甚至出神入化。
想当年如来佛也就抓了一只猴子。
岳川现在直接抓起百里长的队伍。
队伍中的人,以及队伍外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没多久,送亲的队伍到了聂国。
这个曾经穷得响叮当,国君都得出去打工的国,如今也繁荣兴盛。
背靠姜国,光是给来往过路的行商车队提供食宿服务,都赚得盆满钵满。
更别他们还有下独一号的“动物园”。
各种精怪种族为了包吃包住,为了给后代子孙挣点口粮,过来表演才艺。
聂国国君也捡起自己的老本行,制作鞍鞯、马具、皮鞭、皮包等物。
送亲队伍一路抛洒红包,留下满地祝福,以及无数惊叹。
接下来是肥国、仇国、中山国、燕国、孤竹、楼烦……
一路上,除了各国百姓围观欢迎,还有众多山精野怪,或者普通的野兽生灵。
人族村庄、城市中的红包,多为玩意、物件,以及钱币。
山野里的红包,都是糖果、丹药,以及材地宝。
其中蕴含菁纯浓郁的能量,寻常野兽吃了,都能直接开智,获得灵性。
这一路,播下千千万万的善缘。
出了山海关地界,仙家成员立刻迎上。
如此,一路顺风顺水终于抵达。
岳川笑了笑,随即抬手向空施展“掌中仙国”。
无形的手掌快速扩大,超越了高山、超越了河流,超越了光云影。
翻手!
掌中仙国从手心向上变成向下。
大量红包从而降。
中原之地、九州内外,无论人族还是仙家,又或者普通野兽,全都享受到红包雨的恩泽。
大黄向岳川拱手,“多谢老师。”
虽然只发了一个红包,但这个红包太大了。
这其中不光是物质财富,还有岳川通的手段。
“哈哈,客气什么,新娘子到了,赶紧干活去吧。”
等待多日,终于等到新娘子了。
土地庙周围吹吹打打,好不快活。
门前立了四个粗大的木桩,灰东风、灰西风、灰南风、灰北风这四个城隍庙的老鼠拿着唢呐、鼓、锣、镲、梆子、笙等乐器摇头晃脑。
它们身后,是众多徒子徒孙,也都跟着敲敲打打。
狸花猫一万无聊的打着哈欠,“给本大王干到哪了这是?不是西域,也不是姜国,本大王的城蝗弟呢?”
它身边则是一只头大屁股圆的黑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边叫,一边来回跑动,嘴巴里叼着几个大红包。
“大王大王,快看快看,这是好东西。他们都在抢,肯定是好东西。”
狸花猫不以为意,可是下一瞬,它皱着鼻子闻了闻。
“熟悉的气味,是城蝗弟,可是他人呢?”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土地庙前灯火通明。
岳川端坐在庙里,看着大黄在众仙家的指点和指指点点下走流程。
既有传统的拜地、合衾酒。
也有恶搞的吃苹果、找鸡蛋。
岳川身为长辈,不好参与其中,只能远远看着、笑着……
喧闹之声,逐渐远去。
烛光、灯火也开始模糊、散发。
笑闹的声音就像凛风之下的水面,流速减缓,直至冻结。
世界远去,岳川心中一片空灵。
“老先生,您看到了吗?”
“您家的孩子,娶媳妇了。”
“新媳妇很漂亮,也很贤惠。”
“这个家充满了爱和幸福。”
“这个世界……也非常的美好……”
念叨着念叨着,岳川感觉到身体中微微一颤。
这细微的动静,仿佛心跳,逐渐泵动起盎然的生机,岳川身周一阵光怪陆离的变化。
灰蒙蒙的,灰蒙蒙的地,地之间是一片灰蒙蒙的水域。
水中飘荡着无数灰蒙蒙的灵魂,宛如水中的鱼群。
一叶扁舟在水面飘荡,撑船的人不时地停下来,从水中捞起一个洁白的事物。
仔细看去,是灵魂。
纯洁的灵魂,纯粹的灵魂,没有一丝半点杂质。
船来到岸边,船夫抬头,斗笠下露出一张胡茬唏嘘的面孔。
苍老、瘦削,宛如榨干水分的甘蔗渣。
如此,却更显得那双眼睛明亮、炽热。
“你来了。”
如果是之前,岳川一定会回应。
可是现在,岳川眼前仿佛浮现出蜻蜓王的面孔。
每次见面,它都是固定的打招呼方式——你来了、你又来了、这次又不一样了。
于是岳川问道:“我有什么变化吗?”
对面似乎有点意外,停顿许久也没有回答。
岳川终于察觉到异常之处。
“帝辛呢?”
“我就是帝辛。”
“不,你不是。至少……不是我上次见到的帝辛。”
岳川目光从眼前之人身上缓缓扫过,落在船舱上那几团白云般的灵魂上。
目光继续上移,向极远处眺望。
那座山,似乎更高了,山上的灯火也越发明亮。
只是这次,岳川没有登上那座山的欲望。
他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眺望了一会儿,缓缓转身。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见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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