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晋侯已经“觉悟”。
真正的君权，来自神权。
只要神认可自己，自己就是至高无上的晋国国君。
自己根本不需要旁人辅佐。
自己无需和六卿世家分享权力。
自己无需拿出数量庞大的财帛去豢养官员胥吏。
偌大国家，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其他一切，都是自己的奴仆，都是自己的牲畜。
所以，晋侯大声道：“善！”
这一声，也意味着庞大的官僚系统应声腰斩、再腰斩。
有些官员心中疑虑。
以后没有乡村，没有农民。
大家吃什么？
没有税赋，没有徭役。
大家用什么？
自己赖以生存的基础没有了，还怎么高高在上？
“君上，我等今后之衣食住行，还如何保障？”
“就是！我等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女儿婚嫁也要大量钱财，我等如何营生？”
“君上不能弃我等不顾啊！”
晋侯脸色不悦。
不过群情激奋之下，他也不好做的太绝。
于是抬手压了一下，缓缓道：“诸卿，是想做世俗中的富家翁，还是想长生不老，永沐神恩？”
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还用想？
这还用选？
但凡犹豫一秒钟，都是对长生不老的侮辱。
“我等自然选择长生不老！”
“我等真的可以长生不老？”
“神愿意赐福我等？”
晋侯冷哼一声。
声音不大，可是每个人都听到了。
下一秒，大殿中鸦雀无声。
静！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瞪大眼睛，唯恐错过任何一个字。
甚至害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的音调，错判形势，做出误选。
晋侯淡淡道：“神赐予诸国‘福寿丹’！这是一种采集百草精华、百虫精魄炼制而成的神药。可以使人不食五谷，不染烟尘，长期服用，便能脱胎换骨、超凡入圣。”
福寿丹的消息，是最高机密。
一直以来都没有公开。
至少对国君以下的各级存在，是没有公开的。
现在听神赐予各国福寿丹。
公卿贵族们瞬间动了心思。
这是好东西！
无价之宝！
如果只有一个，那肯定是国君的，自己不会觊觎，更不会垂涎。
如果只有十个，那多半是六卿世家的，自己没机会染指。
可是一百个、一千个，甚至一万个。
自己什么也得搏一搏。
“君上，敢问福寿丹数量几何？”
晋侯双手摊开，做了个拥抱的动作。
“要多少，有多少！地有多大产，人有多少丹！只要我们晋国按照神指导，种植高产作物，就能获取足够多的赏赐！”
到这，晋侯缓缓起身，双臂张得更开，拥抱的幅度更大。
“孤的祖先，与尔等祖先共患难、同富贵！孤的祖先有金银，便赏赐尔等祖先金银，孤的祖先有土地，便赏赐尔等祖先土地！”
“现在，孤有了长生不老的神药，自然也要赏赐尔等！”
“孤不愿与尔等只做一世君臣！与要与尔等做永远的君臣！”
听到这话，现场众人齐齐震撼。
有那么些感情脆弱的，直接抱头痛哭。
国君何等胸怀。
而自己，蝇营狗苟，为了一丁点土地对国君心怀怨恨。
自己不是东西啊！
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下去。
或是因为愧疚，或是因为低调。
总之，晋国的变法改革，就这样达成一致。
没有新贵族，也没有旧贵族。
没有革新派，也没有保守派。
所有人都是利益受损者。
但所有人又都是最大的获利者。
每个人获取的利益都远超损害。
这是一次成功的变法！
史无前例！
然而，晋国并不是第一个开始变法的。
郑国才是。
春秋战国数百诸侯国，郑国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强的。
但郑国肯定是最有存在感的。
因为几乎所有的大人物、大事件，都要跟郑国沾边。
沾不上郑国的，那都是人物，事件。
郑国，听名字就知道，跟郑州、新郑沾边。
郑州又是中原省会，华夏陆路交通大动脉。
自古以来，大家最爱干的就是“逐鹿中原”。
郑国处在这么个地方，想不挨打都不可能。
东方的霸主齐国想要与其他国家一较长短，必须先西进，打郑国。
北方的晋国想要削楚国，也得先把郑国收拾了。
南方的楚国也一样。
我他娘的打不过晋国，还打不过你晋国的弟？
于是，晋楚争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围着郑国的争夺。
谁能让郑国臣服，当弟，谁就是老大。
如此一来郑国就哭了。
跟着老大混，挨二哥削。
跟着老二混，挨大哥毒打。
两边谁也不鸟，那就混合双打。
于是郑国一抖机灵，我他娘的还不会两边码头都拜？
于是有了历史名场面，“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
到了战国时代，诸国征伐、兼并不断。
郑国再也没法左右摇摆、反复横跳。
被韩国灭了。
嗯，战国七雄里最弱的韩国。
由此可见郑国有多菜。
可正因为饱经苦难，郑国对“抱大腿”这件事最有经验。
当子诏令下诸侯“变法”的时候，郑国瞬间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给齐国、楚国、晋国当弟，哪有给子当弟来的舒服？
有子罩着自己，看谁敢放肆。
以前子不行，自身难保。
但现在不一样了。
子不是以前那个子了。
郑国，也不是以前那个郑国了。
下诸国中，郑国是第一个响应变法的。
晋国还在吹胡子瞪眼吵翻的时候，郑国已经开始行动了。
权贵反对？
反对个毛线！
几大强国轮番伺候郑国一个，但凡能出卖的利益，全都出卖了。
国中土地不是齐国控制，就是楚国控制，又或者晋国。
唯独不是郑国。
现在借着“变法”的机会，郑国强势收回了被其他国家掌控的土地。
然后第一时间向子奏报。
请求神指导。
青玄为首的神在郑国考察一番，因地制宜，令郑国种植“神粟”。
几百车神粟种子送到郑国，然后一级一级向下分发。
然而到乡村时。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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