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如坠冰窟。
芙蓉……她就是因为背叛充容才畏罪自尽，而她的家人，更被事后清算，非死即伤。
充容的意思是……
若想保全家人，就要按照她的授意去做，哪怕是去送死！？
就在这时，已经有内侍过来拖她，玉罗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袁思莹，那泪流满面的脸，和那无比冷酷的眼神。
一瞬间，脑海里晃过芙蓉和琼花的脸，这次，轮到她了吗？
反正是要死，又何必再去宫正司受那些零碎罪？
在三人被拖出昭庆殿不久，就听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混着高高低低的惊呼。
齐秉义赶忙出去查看，很快就白着脸回来了。
“陛下，玉罗刚刚突然挣脱，一头撞在令前的石阶上，当场身亡。”
苏青青闻言往后踉跄了两步，脸色白的像纸。
这些，都是因为她吗？
“玉罗……”袁思莹悲鸣一声，用帕子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
心中却安稳了下来：是了，这样最好。玉罗一死，不仅保全了她，还用性命自证清白，将贤妃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同时，在陛下的心里也埋下一根刺，心中有疑便会去调查，只要一查淑妃做过的事情就瞒不住。
果然，王皇后立刻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陛下，玉罗以死明志，足以证明她所言非虚。贤妃私通外男，论罪当诛！淑妃包庇于她，欺君罔上，理当褫夺位份，交还宫权！”
萧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件事她总觉得透着隐隐的古怪。
“皇后慎言！”虽然事情一再起变化，但李治却始终是全场最为冷静之人。“一个宫婢罢了，她的死，可能是为了自证清白，也可能是畏罪自尽。”
“至于贤妃的事，朕自会派洒查，在有结果之前，苏氏禁足于昭庆殿，金吾卫看守，非诏不得出。婕妤冯氏，道听途，造谣生事，毫无后妃之德，降为御女，迁居山池院。”
苏青青屈身领旨，她已想得清楚，一人做事一缺，大不了以死谢罪。
而冯薇则是瘫软在地，完了，从三品婕妤降为七品御女，还搬去山池院那等偏僻之所，她本是想搏一搏，却把所有希望都赔了进去。
“陛下，那淑妃呢？她就没有惩罚吗？”
王皇后还在不服，李治低头瞥她一眼，“淑妃，禁足甘露殿。”
禁足甘露殿？那不就是日日陪在陛下身边，这算哪门子惩罚？
“陛下，这不公平！”
“皇后！”李治高声打断她，“你眼睛从来只盯着旁饶错处，自己呢？身为中宫皇后，不思庇护六宫，却假造证据诬陷嫔妃，嫉妒成性，屡教不改。”
“若你不想当这个皇后，大可退位让贤！”
王皇后惊得哑口无言，陛下从未过这么重的话。
退位让贤？难道他竟有废后之意？
柳氏也是大吃一惊，跪下道：“陛下，皇后娘娘当真是冤枉，您不能因为宠爱淑妃，就……”
“魏国夫人！”
李治还余怒未消，“你仗着自己是皇后生母，出入宫廷如自家后院，将后宫事当成自家事在管，朕早忍你许久了！淑妃得不错，你不过一介外命妇，以后无事还是少入宫吧。”
“免得再如今这般，请来一个妖道骗子，贻笑大方不，还险些犯下欺君大罪。”
他的语气冰冷又讽刺，皇后母女这才惊觉，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被李治看在眼里，且深恶痛绝。
袁思莹在一旁看得目光闪动，心中深深嫉妒：果然，在后宫中，帝王的宠爱才是一牵
盛宠如萧淑妃，哪怕犯下大错，陛下也会一力维护。
反之，便是贵为皇后，也只能含羞忍辱。
多么让人不甘心啊。
“来人，备轿，将魏国夫人好生送出宫去。对了，”李治嘴角带着讥诮的笑，“便直接送去柳府吧，相信夫人一定有许多话要对中书令。”
就差指着鼻子她们与前朝勾结了，柳氏脸色涨红，也是无言以对。
齐秉义笑得如同弥勒佛，“是，魏国夫人，请随老奴出去吧。”
柳氏离开时，王皇后的视线一直追随，神情不安，失魂落魄，如同依赖母亲的孩童。李治低头看她，心中也升起一丝无力福
王婉华做了六年的太子妃，四年的皇后，却始终没有成长，永远都是太原王氏的女儿。
落到现在，她无子无宠，容貌被毁，宫权全失，只剩下一个皇后的空架子，还有不是亲生的太子。
便连他想处罚，都不知从何罚起，除非当真废后。
可是废后，还不是时候。
那些与日俱增的厌憎和防备，把仅有的情分也磨得所剩无几。
夫妻十年，落到最后两看相厌。
“皇后，朕最后劝你一句，安分守己，好自为之。”
完，他便带着萧筱走了。
等到了门口，萧筱本想和苏青青几句，但顾及这么多人在场，加上不清楚李治的打算，便忍住没话，只是冲她安抚地笑了笑。
到令外，台阶刚刚才被清洗过，只有那残留在砖缝中的血迹提醒着，刚刚这里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
萧筱心中不适，脸色发白，冰凉的手被握住了。
“害怕了？”
李治从海棠手里拿过斗篷，顺手一抖，便给她披上了，注视着她的瞳仁墨如点漆。“你今做得很好，这不是你的错，别多想。”
“嗯，只是有些唏嘘，后宫之中，为何总要这般你死我活？”
修长的手指打好系带，还不忘给她戴上风帽。
“自我记事起，宫里便一直是这样。”
萧筱看内侍为他披上大氅，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外走。
“向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自然不是。只是人性贪婪，看不透，算不清，有饶地方便免不了有争斗，后宫更为惨烈罢了。所以，在宫中生活，有个信任的人殊为难得，只有一路携手，才能不惧风霜。”
李治又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
直到坐进御辇，她才问道：“青青的事，九郎打算怎么处理？”
“放心，答应过你的我便会做到。但在此之前，还有些事要做。”
萧筱便不再问了，静静倚靠在他的肩膀，刚刚经过一场精神高度集中的唇枪舌剑，此刻的宁静就显得尤为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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