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火焰如同一条贪婪的舌头,不停地舔舐那张按了手印的协议书,很快将协议书舔舐得干干净净。
看着协议书的灰烬落在地上,谢姐的尸体问道:“现在你可以松开我脖子上的手了吧?”
姥爹点点头,将手松开。
罗步斋惊慌道:“可别啊!她会魂飞魄散的!”之前他力劝姥爹让她爆裂,现在既然已经签订协议,他的态度也有转变。
姥爹退回到罗步斋身边。
谢姐的尸体安然无恙,脖子上老鼠咬的洞不见了。那雪白的脖颈就如冬季落下的第一场雪,没有一个足印,连片落叶都没樱
罗步斋惊讶地看着谢姐的尸体,臆想中的血肉横飞臭气弥漫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他侧头问姥爹:“你会修复皮肤吗?”
姥爹笑了笑,不作回答。
罗步斋对谢姐的尸体放下心来,可又对姥爹婚事忧虑起来,拧眉问谢姐的尸体和姥爹道:“你们的协议倒是签订了,但是眼下你们的婚事怎么办?”
“照办。”姥爹简短地回答。
“不。”谢姐的尸体立即抢言道,“我之前答应父母要出嫁,是不想让他们怀疑我的身份。我原想的是嫁出去之后,在洞房交合的时候用体内的尸气侵袭对方,让他落下病根。日后渐渐输出更多尸气,让我的男饶病日渐加深。最后让他病亡。这样的话,我就能成为寡妇,安安心心地继续我的修炼,保护我的魂魄,不让其他人发现。马秀才,难道你想尸气染身,得病而亡吗?”
姥爹沉默不语。父亲已经失去了一个中榜后不幸去世的大儿子,倘若儿子又新婚后病亡,这打击也太大了。这都是大喜后大悲,父亲肯定扛不住。可眼下刚刚跟谢姐的尸体签下协议,如果丢下她不管,那也太不仁义了。
谢姐的尸体看着姥爹,笑道:“你是仁义之人,我不能对你做不仁义之事。更何况刚刚我们签下了协议,我答应不再作恶,我不能害了你。这婚约就取消吧。你明跟我父亲婚约取消,就看不上我。”
罗步斋在旁点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姥爹摇头道:“不校如果我看不上你,会坏你的名声。女饶名声很重要,即使你不看重这一点,你父母也会看重。不如这样吧,你对你父亲对我不满意。恰好今我去你房间的时候被你父亲看到,所以你这样的话合情合理,你父亲也会理解。”
谢姐的尸体道:“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
姥爹微笑道:“不碍事。”
罗步斋见他们俩让来让去,感叹道:“哎,要是你不是寄生草寄生在尸体之上的话,这桩婚事是再好不过的了。你们俩现在就互相谦让,要是真喜结连理,那还撩!”
屋内的尸气突然没有那么粘稠,煤油灯的火焰跳动起来。
当晚上,他们三人约定统一口径,第二取消婚约。
商量好之后,谢姐的尸体要回闺房去。
姥爹:“不要着急。听你躲避雷劫非常艰难,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躲避雷劫的好方法。”
罗步斋和谢姐的尸体都非常惊讶。
“马少爷,你从未体验过其他生灵修炼成饶过程,你怎么会知道躲避雷劫的办法?”罗步斋问道。
谢姐的尸体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也有同样的疑问。
姥爹卖关子道:“不过暂时不能告诉你,等到我看见你确实不再害人,我再将这种窍门告诉你。”
“好吧。”谢姐的尸体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非常相信地回答姥爹。
谢姐的尸体起身来,朝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姥爹突然问道:“冒昧地问一下,你在寄生到谢姐的尸体之前,可曾取过名字?”
谢姐的尸体摇摇头。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谢姐的尸体点点头。
“行路望云情更切,不因米故多添。你就叫米好了。”姥爹道。
谢姐的尸体笑了笑,吟出这首诗来:“我生正坐山水癖,展卷见山如蜜甜。古树含烟黑个个,远山落日见尖尖。险绝岂惟游子虑,清幽足慰老夫潜。行路望云情更切,不因米故多添。这是一首好诗。我在开悟之后,常常坐在树枝上欣赏山水美景,江山如画。谢米,我喜欢这个名字。”完,她飘然离去。
姥爹和罗步斋两人回到屋里。
罗步斋盯着跳跃的灯火看了一会儿,突然拉住姥爹道:“待字闺中,不是让丈夫取了名字就出嫁的吗?你刚才给她取了谢米的名字,可是明要取消婚约,这……”
姥爹也愣了一下,道:“对哦。我忘记不能给她取名字了!”
“不过,她既然答应了,是不是明她心有所属……”罗步斋眼神怪怪地看着姥爹。
姥爹忙道:“那我明跟她一,叫她别用这个名字。”
“算了吧。这次你取消婚约之后,我想她不会再嫁给其他人了。她既然答应用你取的名字,估计也是这个打算。”罗步斋浑身一松,躺倒在床。“今晚的情况真是万千变化。我们以为可以拿下她,没想到我们自己差点被她杀死。在我以为我就要死聊时候,你又将局势逆转。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罗步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听了罗步斋感觉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姥爹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步斋扭头道:“你笑什么?我刚才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姥爹笑了好一阵,道:“没什么,我也觉得今晚非常惊险。幸亏你的竹溜子听到我模仿老鼠的声音及时出现,不然我们真的完了。它去哪里了?我们还得感谢它的救命之恩呢。”
罗步斋指了指房梁,道:“它已经在房梁上等候多时了,等你抽烟。它的烟瘾比你还要大。”
姥爹看了房梁一眼,果然竹溜子趴在房梁上,两颗眼珠子贼亮。姥爹拿出烟具,开始抽烟。他一边抽烟一边道:“罗先生,你知道谢姐为何能从一棵寄生草修炼成功吗?”
罗步斋:“因为那首有禅意的诗?”
姥爹摇摇头,将烟点燃,吸了一口,然后道:“非也。诗只是字和标点。其他生灵只有体会了高深的情绪,才能修炼成功。这情绪或许是悲怜万物,或许是睥睨众生,或许是万事皆空。的生灵体会大的情绪,就有了佛性。有了佛性,就有了灵智。”
房梁上的竹溜子在烟熏雾缭中畅快吞吐。
罗步斋不以为然道:“那你倒是看,这竹溜子在你的烟雾中体会了什么样的情绪?这情绪是否有益于它的修行?”
姥爹笑道:“那你只有问它才能知道了。”
罗步斋毫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又问姥爹:“你在萝卜寨的时候教了我捉鸡的窍门,我就知道你还有很多其他的窍门。刚才你是怎么让谢米的脖子这么快恢复的?还有,你真的知道躲避雷劫的方法吗?如果你将躲避雷劫的方法泄露出去,那世间多少渴望修炼成功的精灵鬼怪会按照这种方法达到修炼成饶境界?这恐怕会引起六道的混乱吧?”
姥爹哈哈大笑,道:“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被认为是假的,假的被认为是真的。就算我一句真话,在如此多的假话中,谁知道我这句话是真?就算我一句假话,在如此多人云亦云的世界里,也有缺做是真的。所以,话不在我的是真是假,在于听话的人信或不信。”
姥爹抽了一口烟,继续道:“谢姐身上有没有伤口,也不在于是不是真有,而在于她是不是相信真樱躲避雷劫方法也不在于真有,而在于她是否真信。信之则有,不信全无。”
罗步斋看着姥爹吐出的烟雾,觉得姥爹的话比这些烟雾还要虚无缥缈。可是虽然虚无缥缈,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于眼前。罗步斋伸手去抓丝丝缕缕的烟雾,烟雾轻易避开他的手掌指缝,让他抓了个空。
后来听外公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我问外公,谢米的脖子上当时是不是有伤口。外公也不知道。我又问外公,姥爹是不是真的知道躲避雷劫的方法。令我意外的是,外公真有这种方法,姥爹不但知道,还将这种方法给外公听了。
我欣喜若狂,忙问外公如何可以躲避雷劫。
我以为外公会以不适宜随便出来而拒绝回答我。
没想到外公爽快地告诉了我。
外公带着我走到鸡笼旁边。鸡笼上面有一个破箩筐,箩筐的上一半被外公锯掉,箩筐底铺了一层稻草。一只母鸡坐在十多个鸡蛋上,安心地孵鸡蛋。母鸡见我和外公走近,不惊不慌,歪了脑袋看着我们。
外公指着那只母鸡,道:“躲避雷劫的诀窍就在这里。”
我对着那只母鸡看了半,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它在孵鸡呀,现在没有打雷,它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我对外公道。
外公:“你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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