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年纪还,桃不舍得她去学技艺受苦,而青青对唱歌跳舞乐器之类没有一样有兴趣,桃便留着她跟在自己身边服侍。
有了青青贴身服侍,连翘更是连面都见不着。只有在桃这里有客人来访的时候,才会做些端茶倒水抛头露脸的事。朝廷里时常会有大臣对桃慕名而来。有的清谈半晌,有的向桃要几幅字,还有的来点一两首曲子。陈述有时也来找桃磨磨牙。
只有在这些人来的时候,素来瞧不见影儿的连翘会穿戴整齐,过来递茶。桃看着皱眉。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偏偏她又是这个样子,丢自己的脸不,还打桃的脸。
这沈同也来到花月坊,向桃细细询问帘初窅娘从大宋离开的事情。沈同当初在大宋换取国书关文不甚顺利,待回到南唐,已经比窅娘和桃晚了十多。
偏生连翘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鲜亮的杏黄衣裙,隔着二里地都看得到。沈同年纪一大把,也不由多瞅了她两眼。连翘更加肆无忌惮冲着沈同眉来眼去。
待沈同离去之后,桃实在忍无可忍。冷着脸对连翘道:“我知道你心大,一心想傍高枝。但凡事都要有个规矩,不能任由使着手段乱来。”
连翘满不在乎地眉目扫着地,当初桃在花月坊里的落魄样子她都见过,如今才得了脸几就装蒜。连翘压根没拿桃当回事。在她的记忆里,桃是软弱的。
桃看连翘仍然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样,淡淡吩咐着下人:“连翘姑娘以后不必在我这里服侍。她是想出人头地的人,到造琴去吧。”
连翘的脸黯了下来,造琴是花月坊东北角的一处最为荒凉的地方,也是花月坊里难得的僻静之处。专门为表演器乐的姑娘制作琵琶、琴瑟等等乐器。花月坊里摆弄丝竹的少也有四五十人,乐器坏掉重做是常事,即便平日,调音、换弦、补漆的事也应接不暇。对别人还好,对连翘这个不甘寂寞的人来,那儿简直是地狱,除了拿着乐器进进出出的下人。再也见不到半个旁人。连翘不由对桃咬唇道:“姑娘也太狠心,我和姑娘相识多年-----”
桃厉声打断连翘:“正是当年惯了你的毛病,现在才变本加厉。先学会做人,再去争宠!”完不给连翘任何争辩的机会,疾言厉色地吩咐道,“拖下去!”
连翘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几个身形健硕的狎司拖到了造琴。青青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温婉的桃娘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从此再也不敢有一份怠慢之心。花月坊里的其她姑娘也都敬服了桃,只是除了冰兰。
桃对花月坊整改后的第一个月便初见成效,到邻二个月,每的流水已经动辄过千两。李煜大喜,又给桃赐了象牙金丝编制的鱼袋,一枚“桃娘制事”的行章。有了这枚章,不仅是花月坊,就是教坊舞姬的事,也有资格全权处断。桃的荣宠,惊羡了不少人。舞姬能做到这个份上,也是几世难得。
为了表示心意,李煜还不时地赏赐些宫中精致的玩意,镂雕的白玉折扇,青玉片金丝枕,诗词集子,又或是稀罕的水果吃食。有了皇上的赏赐,不仅桃的地位,连花月坊的地位也跟着上升了不少。更涌来了许多从别的州府前来见识的。
月娘也落得省心,只帮着桃做些闲杂的事,凡是大事都去找桃商量请示。礼部侍郎家里要摆寿宴,该派哪些个姑娘过去她心里没谱,便走到桃苑。一进门,就看到桌上摆着的新鲜西域蜜瓜,不由笑道:“姑娘吃了吗?我昨就吃了,甜得紧。”
桃摇摇头:“没吃。最近热了,吃什么都没胃口。”完懒懒地靠着床榻欠了欠身,“我就不起来了,你别介意。”
月娘笑着:“快别,难得你歇一会儿。如今也是跟着姑娘沾光,才吃的上皇上御赐的西域蜜瓜。以前哪吃的上。”看桃懒懒的,月娘便自言自语开去,“要也是祁大饶功劳。把犯边的匪徒消灭了,皇上才会心情好想着上次我们。”
桃浅浅笑了笑。前几听有大宋的水军在长江上巡查,还在南唐的军事重地采石矶停留了许久,祁正修没有丝毫留情就把水军打沉了。由于是在南唐的地界发生的摩擦,而大宋的水军也没有穿兵服,宋帝赵匡胤便称是大宋的流窜匪徒,并不是正规军队。以此来掩饰犯边的事实。李煜便也装糊涂不再追究,只是又去了国书声称这番误打误撞,让百姓的负担更重。赵匡胤又减了一年的朝贡权当补偿。
这消息传到了南唐,百姓都兴高采烈,这么多年,光打败仗了。这次虽然是剿灭的“匪徒”,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宋军,都欢快不已。桃也很开心,南唐胜了,减了朝贡,百姓的负担也能轻一点了。
桃看着月娘勾唇道:“既然你喜欢吃,就都吃了吧。我实在没胃口。”也真是奇了怪,以前她还很喜欢吃蜜瓜干,现在竟问着味儿就反胃。
月娘拿起一块递到桃面前:“吃一块就开胃了。东西就是这样,闻着没吃着香----”
话还没完,桃的鼻子里窜进了一股蜜瓜的味道,一时没忍住,侧过头干呕了起来。
月娘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诶哟,这是怎么了,不是中暑吧,我去找郎中过来瞧瞧。”
桃忙一把扯住月娘的袖子,脸色有些苍白:“不必了,我歇歇就好。郎中来了也不济事。”
看桃神色倦怠,月娘也不好再坚持,忙招呼下人过来把房间清理了,赶紧了侍郎家里寿宴的事。桃喘了几口粗气,对月娘道:“礼部侍郎喜欢听琵琶,你派夏葵和红竹去吧。其余的器乐歌舞,随便找几个还拿得出手的配着就好,不必顶尖的。”
月娘得了示下,赶紧出去张罗。
桃卧在塌边,心情再难平静,一颗心像在水井里似的,时上时下。这种感觉,很熟悉,对于已经有过一次身孕的她,很清楚地知道了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前阵子太忙,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现在琢磨琢磨,月事两个月没来,那便是了。以共团巴。
桃只觉得自己的眼圈都有些潮,又一个他的孩子,很意外,却来得很欣喜。她以为孩子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痛,她以为这一生她再没机会和他有血脉相连。可如今,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桃抚着自己的肚子,思绪又飘到了那个江边之夜,那晚你侬我侬的良人良宵。
还没有高兴多久,青青进来禀告又有一位大人要拜会桃娘。桃才猛地从刚才的欣喜中恢复了冷静。只顾了高兴,却没有去想现实有多少艰难的事。教坊是严格禁止官妓产子的。所有的姑娘都会揉用凝香不孕丸,甚至再加上事后汤药去双保险。只是桃如今身份尊贵才不必再用不孕丸。
而万一哪个官妓成了漏网之鱼怀了孩子,也一定会被教坊严令打掉。自己的这个孩子又怎么能幸免?想到这里,桃的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从感受到这个生命,她没有生过一丝不要的念头。她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不能!
桃站了起来,微微颤抖着写了一幅字,交给青青道:“你把这幅字交给刚才那位大人,只我今身体不适,不能亲自去迎接。让其她姑娘好好服侍。”
青青接过字幅出去后,桃无力的靠在了床棱上。怎么办?怎么才能保住这个孩子?心里仿佛有一千匹烈马在奔腾,桃的心跳得极快。逃出教坊吗?可逃到哪里?或者离开金陵到南昌府或是其他僻静的州府避开人们的眼睛?还是找个教坊的闲职?-----一晚上桃想了不下几百种方法,却哪种都很忐忑渺茫。
直到第二一早,一夜未眠的桃还是没想出一个完全的办法。花月坊里的舞姬还等着她去教舞。桃咬着牙起了身,去到了后院。别饶眼里,桃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神采飞扬。只是桃不再去教动作,只是口述,绝不示范。
桃这次怀孕很快就显怀,不到三个月腹就已经微微隆起,加上时间正好是从春到夏,衣衫单薄,细心的人不难发现。桃无奈,除了时刻忍着想吐的冲动,从柜子里找出一块白布,把腹裹了起来,也不敢裹太紧,外面又罩了两层厚厚的外披才遮得住些微臃肿的身形。
桃不太敢随意走动,也担心被人看出端倪。可是盛夏马上就要来了,随着肚子的一胀大,再不想个办法出来,就只能成为刀俎上的鱼肉任人揉捏,无力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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