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她，伸手拉下了脸上的围巾。
一张瘦削又苍白的脸，比起在云山村时，整个瘦了一大圈儿。
不是逃跑的吴冬玲又是谁。
吴冬玲看着苏桐，突然“噗通——”一下跪在她面前。
“吴桐！吴桐！看在我们当了十九年家饶份上，你帮帮我吧！”
苏桐淡淡地看着她，道：
“不提那十九年，我可能还会多听你几句！”
“不提！不提！”
吴冬玲有些慌，伸手拉住苏桐的裤脚，哀求道：
“吴桐……啊！不是不是！苏桐！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现在很厉害！很有本事！你、你帮帮我！帮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重点！要不，我不介意立马把你送到派出所去，勾结土匪，畏罪潜逃，想来判得不会少！”
“别！苏桐！”
吴冬玲的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我不怕了！我不躲了！我愿意去坐牢！可是守成哥是无辜的！他要是判了，可能会枪毙！他是冤枉的啊！你帮帮我！帮帮守成哥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苏桐心中一凝，沉声道：
“起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吴冬玲见苏桐愿意听，忙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口道：
“我从云山村逃出来没多久，就被人贩子骗了，人贩子带我到大城市见世面，没想到他是想把我卖进窠子里。我逃跑时，是守成哥救了我！”
“我没处去，守成哥看我可怜，帮我租了房子，我就跟着他们在附近打打零工，我喜欢上守成哥，可是他的同乡张连生，守成哥心里有人，还他癞蛤蟆想吃鹅肉！我没有放弃，坚持给他送饭，给他洗衣服，时间长了，他也慢慢接受了我！”
“张守成心里的人是谁？”苏桐问道。
吴冬玲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问过他，他不，问张连生，张连生也不告诉我！”
“张守成为什么被抓的事儿！”苏桐道。
吴冬玲又抹了把眼泪，开口道：
“那守成哥正常去招待所上班，我中午还给他送了饭，吃饭的时候他还，要给他娘寄信，给她娘要、要娶我的事儿……还，要带我回……回他老家去、去摆酒席……”
吴冬玲的声音哽咽，一度不下去。
苏桐没打断她，等她情绪稳定下来，才又接着道：
“下午的时候，他突然匆匆忙忙跑回来喊人，他那几个兄弟平时都到处在打零工，找了好一阵子才凑齐几个人，要带他们去找个大活儿干。我当时也不在家，是回来后听其他人的。”
“那一直等都擦黑了，他们才回来，我看他脸色很不对，问他，他只活儿没谈成。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再问他也不了。结果到邻三晚上，来了一帮子公安，就把他们都抓进去了！”
“我到处追着去打听，公安、他强奸妇女！我当时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别的我还信，他强奸妇女，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哪有上着上着班，匆匆忙忙跑那么远去强奸妇女的！再……再……”
吴冬玲犹豫了一下，咬咬牙道：
“再连成哥愿意娶我，我和他也……也住到一起了！他不可能去做这种事！”
苏桐没有话，静静地听着。
“他们没被关进看守所时，我还见过一次张连生，当时张连生很激动地告诉我，守成哥就是个傻子！是替罪羊！他也觉得守成哥不可能做这种事儿！”
“再后来，我就见不到他们了！我一次次去看守所，都没判之前，不允许家属见面。一直到三个月前，终于松口每个月有一次探视机会，可是，我满怀希望地去了……可守成哥听是我，根本不愿意见我！”
“再、再后来，我第二次去，就看见你去见了守成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但是既然你能去看他，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救救他！”
“他们都案子已经定了，马上就要判了！这一判！就完了呀！听那个女的家里有钱有势，非得给守成哥判个死刑不可！”
“报纸上写你在人民医院上班，我昨就来守着了！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可张守成不能白死啊！我、我不怕你把我送到公安局，我只求你能不能先救守成哥！只要他能活命！我干啥都可以……”
吴冬玲又瘫在霖上，哀嚎着：
“坐牢不怕，好歹还有希望出来，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苏桐开口道：“这些话，你跟公安过没？”
吴冬玲连连点头：“过了！给公安局的人过，给看守所的人也过！过好多遍！可他们需要证据！我从哪弄证据！我没有证据！”
“所以，你跟我有什么用！张守成他自己从一开始就认罪了！你现在他没罪，可又拿不出证据！你甚至连张守成出门的时候都不在场，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断！你让公安怎么相信你？”
吴冬玲眼泪又要往外涌，“可我的句句都是真的！这件事听起来就不合常理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罪！”
“你不要哭，你先起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张守成平时有没有见过什么女人？”
吴冬玲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我认识他以来，没见过他认识什么女人，他很规矩，平时话也不多，上班的时候连跟女服务员话都很少。”
“张连生跟张守成平时关系怎么样？”
“他们关系很好！无话不的那种！这帮子人里，只有他们俩是老乡！张连生早几年就来京市了，张守成还是张连生叫来京市的！”
“那你知道张连生为什么要喊张守成来京市吗？”
吴冬玲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来得比他们都晚，没问过。”
苏桐沉思了一会儿，对她道：
“行了！你先回去吧！”
吴冬玲的眼神充满恳切，嗫嚅着道：
“那、那你……”
苏桐道：“你回去好好想想，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我明去见见张连生！”
“好！好！我想！我回去使劲想！姐！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帮守成！”
吴冬玲给她大大地鞠了一个躬。
苏桐道：“不要喊我姐！我也不是要帮你！如果这案子真有隐情的话，我也想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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