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埋头于爷爷的臂弯内，无言，仅攒着爷爷衣袖，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而画面也再次皱起波纹。
..... “这个事情找我也不好办呐，毕竟不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要为难你爷俩，其他家长不同意啊，我这边给你放进去了，不出事还好，真出了什么事，这边收不了场啊，我就一主任，担不起责，这其中这些个厉害关系，你也是做过书记的人，不用我多，拎得清的吧”
还是记忆中的红砖墙，只不过与爷爷对话的人却是不同了。
“对，对，是的，老师们的担忧是合理的，但我可以发誓我家孙子在学校里面肯定听老师的话，守规矩，不会给老师添麻烦的。”王有福连忙应道，力求对方松口。
“这不是嘴巴张张就完事儿聊，自己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自己的种下的果，早知如此，当初干嘛去了？”对方显然不耐烦了。
“我没教导好儿子，我有罪啊，现在我就这么个孙子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断了前程啊。”王有福着急忙慌道。
“那偷东西的事儿呢，学校里早就传开了，这种劣迹学生进了校，把整个风气可都带歪了。”杨主任的声音刻薄。
我明明就没有偷东西！站在门外的王晨紧紧攥住拳头，怒火填膺，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他呢！
“而且，先不论你那个孙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算我这边信了，你能服那些家长？”
“我会去找那些家长解释清楚的，这其中有太多误会了，主任能不能先通融一下，让我家孩子进去听几课，我相信实际情况会让他们明白的。”王有福咽了口唾沫，赶忙回道，声音中透露出乞求的无奈。
“解释？先不你这个解释清楚要到猴年马月，哪怕你老人家真就巧舌如簧，得花乱坠，把那些个家长给糊弄住了，但人家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能怎么办？”
“杨主任这话什么意思，我上年龄了，没太听清。”王有福磕巴着问道。
“就这样，我们现在做个最好的推测，你，费老大功夫去服那些家长松了口，然后我们让你孙子进校了，然后呢？”杨主任声音停顿，似乎呷了口茶水，“但凡他们的孩子在学校里学得不好了，或者是学坏了，那到时候第一个矛头指向的就是你，老爷子，接下来，呵就是把我这个让你孙子进校，祸害了其他孩子的杨主任给抨击成大恶人，丢了饭碗是事，我这一世名可就给搞臭了啊。”语气平缓，确是字字珠玑。
良久的静默后，杨主任的声音再次传出。
“劳烦您让个路，我接下来还有课要上。”
这次并未再继续投影房门外的情况，波纹乍现，便已再一次跳转至了下一段记忆
那是王有福一次又一次为了给王晨讨学上，奔走学校的情形。
..... “我一个主任没那么大能耐，我真的很忙，你去看看刘主任那边能不能想个什么法子。”
“啊？呵呵呵，老杨让你来的啊？他那个人精都搞不定的事情，找我不更没得用，这种事情，程校不开口，我可不敢乱做主。”
“不是让你找杨主任的吗，怎么又过来了，新生刚进校，我要处理的文件太多，下次再来吧。”
“不是我这边不想帮你，你写这个保证书给我也没用啊，这样吧，你只要能让程校长在这上边戳个章，别进校了，课本，档案啥的我全给你办的妥妥的。”
“程校啊？他现在不在，出差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就不清楚了。”
..... 年幼的王晨每也跟着爷爷从村儿里赶到这镇上，然后一如这般，舔着脸不断找人，然后又毫无所获地回村。
王晨本以为爷爷会就此打消这个念头，他也决定尝试读书以外的路子，直到那一的到来。
..... “你这老人家跪我，我可承受不起，这件事情我人微言轻，办不了事儿啊，你这除了让我为难也没用啊，程校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油盐不进！”
没错，旧日的贫穷与痛苦都不曾压垮腰杆，哪怕坐着都要笔挺的倔强老人，此刻为了孙子的学业竟是折了双腿，这让年幼的王晨有如晴霹雳一般的怔住了，仿若吞了一块夹杂了沙砾的面包，胸口处的充斥的滞涩感令他无比愤懑，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去给那个杨主任一个拳头。
可是他那与生俱来的，该死的冷静特质，让他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情的发生，根本逻辑上起源于他，亦或是他的父亲，可那是生养他的人呐，要去恨他吗？抛开一切不谈，父母对自己那是温情的，他做不到。
杨主任有错吗？没有，爷爷呢？他甘愿为了自己放下尊严，这是老牛舐犊的人之长情啊，何谈有错？那归咎到底，是自己的存在才会导致了如今这般局面。
所以，他放弃进去了，因为他也清楚的明白，已成事实的事情，做再多也无力改变，现在冲进去给那个杨主任来上一拳，只会让爷爷做出的所有努力，统统化为乌有，那时候尊严丢了，想要借由此种道德绑架的行为换取来的利益也会化为梦幻泡影。
他忍住了，他没有走上前去，他选择了沉默。
“算我这老头子求你了，杨主任，我这孙子可不能窝在这山岙岙里了，在这里我们家的名声已经是彻底臭了，他必须走出去。”王有福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握住杨主任耷拉在桌边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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