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狐疑的看着二叔，心里总感觉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二叔也在不停的转悠着眼珠子，最后又把目光锁定在亮洞上。
也就在这时，杨老大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在了二叔旁边，伸手向二叔要了根烟，同时用手悄悄的比划了一个“0”的手势。
二叔立马会意，轻轻的点零头。
我则没太看懂，只能在心里大概猜测，杨老大比划的这个‘0’ 可能指的是盗洞。
此时盗洞已经被打了接近两米深，六个土工分工配合，进展速度非常快，下面的土工负责挖土装进帆布袋，上面的土工负责提出来，再由负责散土的土工运走，这就像是一个流水线作业，中间基本没有任何停歇。
但这只是打盗洞的第一阶段而已。
通常0-2米深的最上层，在专业术语里疆耕土层’，都是比较松软的黄土，最多就是有一些植物根系和碎石，很好挖，只需要防止坍塌的风险就行了。
往下大概2-4米深是封土层，也疆五花夯土层’，在一些贵族墓葬比较常见，是用高岭土、石灰、糯米汁这些调制的混合土，坚固如水泥，需要先用钢钎破开，必要的情况下还需要提前倒醋水进行软化，比较分时费力，这才是打盗洞的真正开始。
再往下的4-6米深，就是‘青膏泥层’，这一层的湿泥黏性极大，主要用做墓室的防水防腐，再挖这一层的时候，铲子容易黏住，解决的办法就是挖一铲，把铲子蘸一次水。
所以专业术语里还有一句话，桨五花土必有墓，青膏泥在家门口”，意思是只要挖到青膏泥，距离古墓肯定就没多远了。
但还有比较特殊的大型墓葬，会在6米以下的深度，多加一层‘砂石混合层’的防盗层，跟流沙墓防盗的原理相似，全都是河沙和卵石，极易塌方，盗洞根本打不下去。
以上这些都是土工的基础知识，也都是土工的专业术语。
打盗洞是土工的专业，所以厉害的土工能用各种奇淫巧技来破解这些防盗层，打出一个完美的盗洞直达墓室。
所以可千万别以为，土工在盗墓团队里只是一个简单卖苦力的活儿。
之前纪掌眼用洛阳铲提前探过这个地方，三米多深才见到五花土，明下面这座墓的‘五花夯土层’在三米多深，比常见的唐墓要稍微深一点。
中间又过了半个时，只听下面传来了土工的声音：“看到千层饼了！”
千层饼就是五花土，地方不同，叫法也不同。
上面的土工收到信号，赶紧默契的把两个铁錾头送了下去。
紧接着就听到下面传来‘铿铿铿’凿击的闷响声，装在帆布袋里提上来的土，也都是一块一块的，一层层的五花色看上去还真就有点像是千层饼。
整个打盗洞的过程看上去非常正常，反正我是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现在是差不多半夜十二点，如果持续按照这个进度，五花封土层和青膏泥层不是太深，又没有砂石防盗层的情况下，两三个时应该能搞得定，亮之前能把活干完。
但这是在没有任何意外的前提下！
也就是正当我心里这么想着，突然从西南边刮来了一阵夜风，贴着山坡吹得周围野草窸窸窣窣作响。
当这阵夜风迎面吹拂在我的脸上时，我猛地感觉风里带着一股腥臭味，迎猝不及防的灌进了我的鼻腔里！
就像是尸体填埋在泥土里，在腐烂之后又被挖出来的腥臭味！
旁边的二叔和杨老大，以及孙反帝也都同一时间闻到了这股腥臭味，全部都齐刷刷的看向盗洞口刚被提上来的那袋土。
紧跟着盗洞里传来了土工的惊呼声：“五爷，不对啊！”
这一声惊呼，也瞬间让所有的人都脸色剧变，干这行最忌讳的就是在墓里突然闻到腥臭味。
包括原本脸色沉静如古井死水的蔡五爷，也深皱起了眉头，把手电筒的光柱直直的照向帆布袋里的五花土。
在黄澄澄的手电筒光柱照射下，只见从盗洞里提上来的五花土有一部分是纯黑色的，猛地一看就像是河底的淤泥，在夜风的迎面吹拂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五花夯土层里怎么会有腥臭味的黑泥？
这几乎涉及到了在场所有饶知识盲区，当然这里面也包括经验丰富的二叔。
“我日他娘嘞，这是啥？”
邢黑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捂着口鼻爆出了一句河南方言。
盗洞里的两个土工这时也已经顺着绳梯爬了上来，看着蔡五爷惊呼道：“五爷，下面不对劲啊！五花夯土层全都是这种臭泥！”
蔡五爷凝皱着眉头，看了看旁边的纪掌眼。
此时全场除了我们之外，也就是这个纪掌眼的技术最高了，蔡五爷只不过就是一个盗墓团伙的组织者，相当于是团伙里的老板。
纪掌眼也是一脸惊异的表情，走过去蹲下身子。
我们也同样是好奇的往前凑近了一些。
所有人也都围了过来。
只见纪掌眼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点黑泥在手里，先是用灯仔细照了照，这黑泥很湿，用手捻了捻，看上去黏糊糊的。
纪掌眼又将其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最后又用舌头舔了一下。
一看二揉三闻，这是辨土的基本功，也有放在嘴里尝的，唐墓甜、宋墓涩……
可这墓土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纪掌眼居然也敢放在嘴里尝，我可真的是被他的这种敬业精神给惊呆住了。
这北派的掌眼师父都是这么牛逼勇猛的吗？
他也不怕这又臭又腥的黑泥有毒或者致死的病菌！
“怎么回事？”
蔡五爷看着纪掌眼赶忙问道。
纪掌眼抿着嘴品了品味儿，一张本就阴沉的老脸此时更是变得古怪，而又阴沉不定，最后‘呸’的一声往外吐了口唾沫，脸上的褶子全部挤在了一起，道：“血！夯土层里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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