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忽然变得有些令人厌烦起来。
戏剧还在继续上演，却始终不肯明理由。
星榆厌烦了这种模糊。她需要答案。
——我是怎么死的？
她不知道。没人告诉她。剧场也拒绝放映那一刻。
那就只剩下一个地方了。
事务管理局大厅一切还算井然有序。来往的人比往常少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挤满代理人，但系统仍稳定运作。
星榆本只是想来寻找可能的资料或者记录，却没想到先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竹理罕见地站在前台，像是临时被推出来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即使她一向擅长待人接物，但此刻也明显硬着头皮——毕竟来者不容忽视，而那位更年轻的总负责人显然也不适合出面。
希尔站在她面前，神色不善。
“你她死了？”
“……是的，几个时前传回来的数据。”竹理维持平稳语气。
“尸体呢？”
“未能回收。”
“你们明知道那些疯子把她当目标，可你们还是把她送过去？”希尔声音不高，但字字带压，“星榆不是你们的人，是我带出来的，是我雨滴委托所的人——你们谁要求的？谁批准的？谁敢拍板她该死在那儿？”
竹理看着她，提早准备好了辞：“代理人星榆是以独立身份签署的特级接入协议，申请流程完备，行动属自愿接受。”
“哈。”希尔冷笑一声，“又来了，又是这一套——‘她自愿的’，‘签了协议’，所以呢？你们就能一干二净地撇清责任？”
“有授权文书存档。涉及任务等级极高，执行人具备选择权，我们无权干涉。”
下一秒，希尔猛地伸手，一把揪住竹理胸口的制服，将她整个人抬离地面。
“那你们的职责呢？！”希尔声音陡然拔高，“你们挂在嘴上的‘秩序’呢？‘保护人类’呢？她不是人？她不是你们口之要守护的’对象？！为什么她需要你们保护的时候，你们只会把她推进去送死？”
竹理的双脚已经悬空，被制服勒住的肩膀微微发颤，但她依旧强撑着，声音艰涩又克制：“……请你保持冷静。”
“我很冷静。”希尔咬字清晰，“否则你现在不止是挂在这儿，是已经飞出窗户了。”
她的手因用力过度微微发颤，拳头握得太紧，骨节泛白。
大厅早已触发自动安全警报，却迟迟没人敢出面——大家都知道她的底线是什么。
这女人真的动起手来从不问规矩，更不在乎对面是不是穿着“公证人”的制服。
竹理艰难地咬了咬牙：“任务前已完成全程风险告知，并进行过主观意愿验证。而且……也未必是在任务过程中死亡。”
“你什么意思？”希尔语调猛然沉下，几乎把戎到背后墙上。
“她未必是死于任务。启教团的主谋早已被确认击杀，主力已灭，残党早就四散，没留下任何高等级威胁。”竹理咬牙道，“以她的能力，不可能被那种程度的敌人伏击。我们无法认定为任务致死……”
“所以现在你是想，她没死在任务里，就不是你们的责任？”
“我只是……陈述事实。”
“少给我装。‘死亡不明’，‘超出可确认范围’，就这点词儿翻来覆去用了多少年？真是熟得很啊。我再问你一次——”
她手一松，把竹理扔回地面，动作不算粗暴，但落地的一瞬，竹理还是踉跄了一下，制服微微歪了，眼神却仍努力维持镇定。
希尔走近半步，低头看着她：
“你她是‘无故失踪’。那现在，把她的任务文档调出来。
“我不管你们哪个端口加密，哪个级别封锁。
“我要看。”
竹理僵住了几秒：“启教团的任务涉及极密内容，按条例……你没有足够权限调阅完整链路。”
“你可以试试看，是先调出来，还是先被我拆了这栋楼。”希尔冷冷道。
竹理咬了咬牙，半是无奈半是勉强：“……我会申请。但不能保证批下来。”
“批不批，是你们的事。”希尔眼中没一丝波澜，“我看不到，就不会再是你们的事。”
她没再看竹理，带着未尽的怒火转身离开。
星榆站在远处，望着这一牵
她本该感到什么，但此刻却只觉得无话可。
像是在一场冗长又无解的争执中看着熟悉的面孔逐个崩塌，言语再锋利，也无法撕开命运。
下一刻，面前画面一转。
事务管理局的冷光花板退去，转入一个她更熟悉的地方——
又是雨滴委托所。
色已经暗了，前厅灯没开，窗帘半拉，昏黄街灯的光斜斜照进来，把室内拉出长长一片影子。
——这里也很安静。
星榆抬头，环顾四周。
希尔还在，她回来了。
只是她坐在角落那张沙发上，姿势懒散，手里握着烟，指尖火光明灭，却始终没点着。
门口传来脚步声。
星榆看向来者的同时，希尔也偏了偏头，像早就知道来者是谁。
门开了半道，一道熟悉的身影披着夜色走了进来。
是朝暮。
活着的。
希尔看了她一眼，冷笑：“你还敢亲自来见我？我还以为你只会派你那些忠诚的狗来些套话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能让你看任务记录。”朝暮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就算给你看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哦？”希尔嗤了一声，把烟甩回桌上，弹出火机，又强行按下去熄灭，“所以你们现在打算让我闭嘴？还是——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去送死了？”
“……你知道之后，又想做什么？”朝暮问道。
希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像在琢磨这个问题到底是个笑话，还是她真不明白。随即，她抬起头，语气轻松得近乎随口：
“去把所有人全杀了啊。”
朝暮眉眼微动，却没有插话。
“把一个个都拉出来，脑子打开，看看到底是谁，知道点什么。”希尔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尸体都找不到。那就明不是‘死’，只是‘不见了’。总有人记得她最后出现的那时刻和位置。”
“不是失踪。不要白费力气。”
希尔看了她一眼，嘴角弯起一点：“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
朝暮径直走到沙发前，在希尔对面坐下，似乎在斟酌该不该。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几秒。
然后朝暮终于开口。
“之所以确定……因为我们每个人……脑子里都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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