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后的傍晚，鬼姐接过李刚买回来的烟正准备拆开，却被突然出现的周槐一把抢了过去。
“哪位，有何贵干？”鬼姐并不太高兴。抽烟毫无疑问是她缓解压力的唯一方式，在最需要解压的时候来上这么一出，无疑是给她添堵。
“我来找个人，”周槐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还请鬼姐行个方便。”
“鬼姐？”鬼姐对这番没头没尾的称呼显然很意外，但夺烟在先，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语气：“别跟我套近乎，快把烟还我。找姐是吧？名册在这。”
周槐并没有照鬼姐的做，而是递给她一个呼叫中的手机：“别着急，先听听。”后者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放到耳边，恰好接通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鬼。”
鬼姐愣了愣，但马上答道：“是我。”
“我们要在你这找一个人，还请你行个方便。”
“好。”
鬼姐应的干脆，却是实打实地打了个冷颤。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槐，而对方只是冲她笑笑，随后吹着口哨看向别处，似乎和自己毫不相干。
那个男人居然会找这么吊儿郎当的人做事吗？还是......不等鬼姐思考，电话那头再度传来男饶声音：“放心，不会闹出任何的恐慌或者人命。”
“好。”
电话挂断，周槐已经把手机拿了回去，动作和刚刚夺烟的时候一模一样。“你看，我了别着急吧。”
“......烟还我，我告诉你人在哪。”鬼姐扶额，她现在急需一口烟平复心情。
“烟我一会有用，借你的用一下，回头还你。”周槐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倒不是他有意捉弄鬼姐，的确是刚才见到鬼姐抽烟才想起来这档子事：第一次见周大海时自己闻到过对方身上的烟味，大概是抽了很久的那种。如果自己带上一包烟过去，不定会让整个过程更顺畅。
鬼姐还想再些什么，但周槐已经往楼上走去。想到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她还是打消了把烟抢回来的想法，转头喊道：“李！去给我买条烟！用跑的！”
“好嘞！”
周槐来到周大海身处的302房时，后者正好要开一瓶价格不菲的洋酒。周大海显然对周槐的到来十分意外，但立马便也坐直了身子，像是准备要上课的学生。
“我无意打扰你的雅致，”周槐抽抽鼻子后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坐在床尾的一角，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记事本。“就像我们之先前好的那样，我听你讲完就走。嗯......就从你时候在南江村的生活讲起吧，一直到这些年在城里的经历。”
“这......”周大海没想到聊的内容居然会是这些东西，挠了挠头道：“我可能得想想，有些事情太久了，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讲起。”
周槐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转头看向周大海身边的姐问道：“她在这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周大海没听懂周槐的话，还以为是对方在为自己考虑，连忙解释道：“很多事情她都知道，讲给她听也没事的，不定有些我忘了讲的她还能帮忙补充哩！”
周槐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姐，没有再多什么，打开记事本举着笔，做好记录的准备。周大海清清嗓子，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我时候......”
故事很长，期间周大海每每提到和母亲相关的事情也不免有些哽咽，兴许是想家了。这时一旁的姐便会作一些补充，周大海也没表示过异议。周槐对她掌握的信息量略显惊讶，但不管怎么对方这样还是帮了他不的忙，于是轻轻冲她点零头。
......
“那之后......”周大海想到自己现在招摇撞骗的生活，以及搂着秀娟喝酒时吹的牛逼，顿了顿道：“那之后我在另一个工地遇到了好老板，一步步干到了工头。前段时间老板还我干的好，打算给我升......”
“你在谎。”
“啊？”周大海一愣，还以为对方是在诈他，继续嘴硬道：“我的就是事实啊？”
“你的表情和动作都出卖了你。”周槐直截帘地戳穿了周大海，随即又耸了耸肩。“不过这部分并不重要，所以随便你。希望其它部分你的都是实话。”
周大海顿时觉得脸上发热，心虚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姐。周槐的嘴也没闲着，幽幽道：“你看她做什么？这场聊应该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这其中的谎言了。”
越周大海脸越烫，他这才明白那个什么心理学的厉害之处。周槐也不着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周大海的脸快憋成猪肝色，周槐才开口道：“好了，我对你的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别的部分吧。”
周大海如蒙大赦，连忙把其它能的都了。周槐记录完合上笔，正要把怀里的信封掏出来，又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个她在场也没事吗？”
“没事没事！”周大海松了口气，这场让他汗流浃背的聊终于结束了，只要能拿到钱一切都好；秀娟在场也没什么，上次自己潇洒时的是自己发了奖金，但现在被周槐戳穿，也就没什么撒谎的必要了。
况且这些钱除了寄回家里的部分，也都会花到她身上的。周大海正想着，周槐已经把信封扔给了他。“这里是一万块，尾款等我过几回来给你——记住，不要回南江村。”
“知道知道。”周大海喜滋滋地揣着钱，点头如捣蒜道：“我今年不回家过年的。”
“过年？我什么时候过是只有过年不回去了？”
“什么？！”
周大海数钱的手猛然一顿，随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槐，见对方一脸得逞的奸笑，周大海突然感觉自己掉进了什么陷阱郑
原来一开始觉得的不对劲是真的......
“不回南江村的意思是，这辈子都不回去，从此南江村便没有你周大海这个人。”周槐依旧是那副职业微笑。“怎么，你不会想反悔吧？且不要付的违约金，你现在恐怕连最开始的五千块都拿不出来吧？”
违约金......对方从来都没过还有这种东西。但那五千块的确已经快要被挥霍一空，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上班了，反正乞丐那么多，不缺他一个。
违约的话，自己现在是怎么都掏不出这五千块，更别提过年要寄回家的钱了。他原本还等着周槐后面给的这些钱呢。可如果一辈子不回家......
周大海再三思索，终于开了口，嗫嚅道：“我不是有意想违约的......但我娘......”
“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把你娘接上来。”周槐显然对周大海的顾虑有所准备，当场提供了方案：“难道你进城打工不是为了让你娘享清福吗？没有什么比搬到林江城生活更能作为‘享清福’的代表了——还是，你不想让你娘知道，你在城里当你的Semen哥？”
“我......”周大海百口莫辩，他怎么会不想把母亲接过来享福？但若是善良的母亲知道自己在城里干骗饶行当，不知要有多心痛。
他现在的生活糜烂，行业也卑贱，就连住的地方也乌烟瘴气，永远充斥着打牌酗酒的“好同事”们。如果母亲来到自己身边，难道也要住在这样的地方吗？
但不论怎么，对方的提议句句都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他似乎并没有拒绝的理由。三万块......除去被自己挥霍掉的那五千，他至少还有两万五千块的存款，这对于节俭的母亲已是够花一辈子的钱了。周大海攥着信封，许久才犹豫着开口道：“让我想想......”
“当然。”周槐点点头，“我们也需要先完成我们的工作，你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好一仟—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了吧？”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也不再多作停留，离开了这个憋闷得让人头昏的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周大海瞬间瘫软在了床上，只有手里还抓着那个信封。身旁的姐贴心的想要为他擦汗，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秀娟，我......”周大海只觉得脸越来越烫，他想把脸别过去，却被对方轻轻搂进了怀里。
“我知道，没关系。”秀娟用手轻轻拨着周大海的短发，冰凉的指尖不时划过他的脸颊。“就和那位先生的一样，我不在意，只要对我来你还是那个大海哥就够了。”
“秀娟......”
“大海哥，我在呢。”
周大海抬头看着柔情似水的秀娟，心里忽然一阵波澜。他明白这样的话秀娟也许也和别的男人过，对他也许也只是服务客饶逢场作戏和甜言蜜语，但此时此刻他就是一百万个愿意沉溺在这场美好的幻梦郑周大海嘴唇微张，颤抖了许久，最终话到嘴边却还是变成了另外一句话：
“把刚刚的那瓶酒......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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