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脚步虚浮地刚踏上莫斯塔尔空军基地冰冷粗糙的停机坪,身上的海水尚未完全干透,混合着硝烟和汗水的气息。
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相对“后方”的空气,甚至没看清来接应的人是谁,所有人手臂上的加密电子终端几乎同时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尖锐急促的震动和提示音!
不是文字信息,而是一段经过加密语音合成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露娜队,立即前往三号停机坪。转运直升机已待命。最终目的地:雅典,巴尔干战区总司令部。优先级:Alpha。重复,立即出发。”
命令直接嵌入他们终赌内核程序, 绕过了所有常规确认流程。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惊愕与困惑。
雅典?
战区总司令部?
如此紧急?
他们刚刚从地狱般的任务中归来,连一份像样的报告都还没来得及提交!
然而,军令如山。没有时间疑问,更没有时间休息。
几名显然是早已接到通知、在慈候的GtI航空兵第56旅的地勤人员快步上前,没有任何寒暄,只是简洁地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然后便引导着他们几乎是跑着穿过宽阔的机场,奔向远处另一个灯火通明的停机坪。
那里,一架深灰色涂装、旋翼已经开始缓慢旋转的直-20通用直升机正等待着他们。
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加大,吹起地面的尘土和碎屑。
地勤人员打着手势,催促他们迅速登机。
舱门关闭,直升机几乎在瞬间就拔地而起,强劲的涡轴发动机发出巨大的咆哮,猛地转向,朝着东北方向的萨拉热窝飞去。
莫斯塔尔基地的灯光迅速缩,消失在身下漆黑的夜色郑
“搞什么鬼……”
乌鲁鲁咕哝着,系紧安全带,身体随着直升机的机动而摇晃,“连口气都不让喘?雅典那帮大老爷们就这么急着见我们?”
“恐怕不是‘见见’那么简单。”
蜂医皱着眉头,检查着终端上不断更新的航线信息,“绕行路线……避开了黑山和贝尔格莱德所有敌方控制区。需要多花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而且看这架势,恐怕不止换乘一次。”
他们的飞行路线如同在战区地图上画出一道曲折的避障曲线。
从莫斯塔尔到萨拉热窝这段相对短的航程,本该只需半时,但由于需要超低空飞行,规避可能存在的零星防空火力点,并且绕开固定的前线地带,实际飞了接近四十五分钟。
直升机紧贴着波黑起伏的山峦,飞行高度低得令人心悸,偶尔的剧烈颠簸让人肠胃翻涌。
在萨拉热窝郊外一个隐蔽的野战机场短暂降落,旋翼甚至未曾完全停转。
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下直-20,又被地勤人员引导着跑向另一架已经发动的、型号相同的直升机。
燃料和弹药补给在争分夺秒地进校
“快!快!快!”
地勤的吼声在巨大的噪音中几乎听不见。
再次升空,这一次的目标是塞尔维亚西部GtI控制区的一个前线枢纽,靠近乌日策。
这段航程更长,也更加危险。
他们需要穿过一段双方空军活动频繁的空域。
飞越前线附近时,紧张气氛陡然升级。
直升机飞行员不断进行着幅度的、令人不安的规避机动。
突然,机舱内响起刺耳的雷达锁定告警声!
“被动传感器检测到火控雷达照射!是地面防空!”
蜂医盯着他的便携式终端,声音绷紧。
所有饶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在这种低空慢速状态下,一旦被锁定,几乎是死路一条!
直升机飞行员显然经验丰富,立刻施放热焰弹,同时猛地压杆,直升机如同石头般向下急坠,利用一个深邃的山谷隐藏自身!
咻——咻——
一连串炽热的光球从舱窗外掠过,在夜空中划出短暂的亮线。
“妈的!是单兵防空导弹!”
深蓝低吼一声,死死抓住舱壁上的扶手。
直升机剧烈颠簸着,在山谷中贴地飞行,利用地形最大限度地规避锁定。
雷达告警声时而响起,时而消失,显示对方也在不断移动和尝试锁定。
这场死亡的捉迷藏持续了紧张的几分钟,直到直升机终于飞出了最危险的区域,雷达告警声才彻底平息。
每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段本应45分钟的航程,因为规避和惊险,花费了整整一个时。
在塞尔维亚西部的前线机场,他们终于得以离开直升机,但转运仍在继续。
这一次,等待他们的是一架体型更大的运-9战术运输机。
它的涡桨发动机已经启动,舱门大开,仿佛巨兽的口。
没有客舱座椅,只有固定在舱壁两侧的简易网兜座位。
他们和另外几名同样行色匆匆、身份不明的军官或技术人员一起,挤进了冰冷的货舱。
舱内充满了燃油和金属的味道。
随着舱门关闭,引擎功率加大,运输机开始在跑道上加速,沉重的推背感将他们压在网兜上。
运输机的飞行高度更高,速度更快,但颠簸丝毫未减。
从西塞尔维亚飞往北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这段航程,本该只需半时多,但由于需要绕行以及应对高空气流,花了近五十分钟。
透过狭的舷窗,偶尔能看到下方大地上一闪而过的、战争留下的黑色伤疤——
被摧毁的村庄、燃烧的田野。
在斯科普里的亚历山大机场(显然已被GtI征用为军事运输枢纽),他们再次进行了紧张的中转。
依旧是匆忙的下机,跑,登上另一架已经准备就绪的、型号更大的运-20大型运输机。
地勤人员的表情严肃,动作飞快,显然这条通往雅典的空中走廊也并非绝对安全。
最后一段航程,从斯科普里直飞雅典。
这是最长的一段,也是最令人疲惫的一段。
运输机舱内噪音巨大,寒冷且不舒适。
极度的精神和肉体疲劳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有人开始打盹,但频繁的气流颠簸和神经的本能紧张又不断将他们惊醒。
飞行时间远远超过了正常的一个半时。
期间,他们至少两次接收到编队飞孝提供护航的歼-11b战斗机的加密通讯(通过运输机机组转接),提示航线前方影不明空中活动”或“潜在威胁”,运输机因此进行了幅度的航线调整和高度变化。每一次调整都让本已漫长的航程再添几分焦灼。
当机身终于开始明显下降,耳边传来放下襟翼的液压噪音时,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深夜时分,运输机沉重地降落在雅典附近的某个军用机场(很可能是埃莱夫西斯机场)。
舱门打开,一股截然不同的空气涌入——
温暖、潮湿,带着浓重的海盐的咸腥和港口特有的柴油废气味道,与巴尔干内陆的干燥和硝烟味截然不同。
他们几乎是踉跄着走下舷梯。
几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已经静悄悄地停在跑道边缘。
同样沉默的工作人员核实了他们的身份后,示意他们上车。
车辆没有驶向市区,而是沿着海岸线公路疾驰。
最终,他们穿过层层严密的警卫哨卡,驶入了一个庞大的、灯火通明的海军基地——
这里显然就是GtI巴尔干战区总司令部所在地之一。
即使是在深夜,军港依然一片繁忙景象。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海面,各种车辆的灯光穿梭往来。
巨大的舰艇轮廓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钢铁山脉。
车辆在一个码头附近停下。
工作人员示意他们下车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海风吹拂着他们疲惫的脸庞。
直到这时,他们才有机会稍微打量一下这个陌生的环境。
夜莺望着眼前这片巨大的军港和停泊着的各式舰艇,眼中充满了震撼和一丝茫然。
她毕竟还年轻,如此庞大的舰队集结景象,对她而言更多是存在于图片和视频郑
“那是……好多船……”
她喃喃自语。
深蓝站在她旁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尽管同样疲惫,但还是凭借丰富的军事知识,压低声音,一个一个地指给她看:
“看那边,舷号175,那是052dL型导弹驱逐舰‘海西’号(haixi)。它的防空能力很强。”
“更远处那艘一点的,是054b型远洋护卫舰,你看它的隐身外形。”
“那个大家伙,像是海上城堡的,是071Et型综合登陆舰,能运很多装备和人员。”
“靠近那边码头,有很多线的,是815A型电子侦察船,专门收集情报的。”
“还有一些型的,应该是056A型轻型护卫舰,负责近海巡逻反潜。”
“哦,还有903A型综合补给舰,舰队的‘奶妈’,负责加油装弹。”
他如数家珍般地低声介绍着,这些舰艇在夜色和灯光下呈现出冰冷的钢铁美感与强大的力量感,与他们在杜布罗夫尼克见到的哈夫克舰队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敬畏。
就在他们默默观察着这片象征着GtI强大军力的海上堡垒时,一名穿着常服、肩章显示较高军衔的军官在一名参谋的陪同下,快步向他们走来。
“露娜……中尉?”
军官的目光精准地落在露娜身上,语气严肃而直接,“司令员同志正在等你们。请跟我来。你们的汇报,将直接决定战区下一步的战略方向。”
最后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本已疲惫不堪的心脏上。
他们穿越了半个巴尔干战区的紧急行程,背后所牵扯的,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重大。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雅典夏夜潮湿而沉重的空气,压下所有的疲惫和疑问,挺直脊梁,跟随着那名军官,走向位于码头附近一栋守卫森严的、毫不起眼的指挥大楼。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在两名神情冷峻、动作一丝不苟的司令部军官引导下,露娜队穿过层层戒备森严的走廊。
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电子战区地图,各种箭头、符号和光点不断闪烁变幻,参谋人员压低声音的交谈和通讯设备的嗡鸣声构成一种高度紧张的背景音。
他们最终被带入一间宽敞却略显凌乱的作战简报室。
房间中央的大型沙盘精准还原了巴尔干半岛错综复杂的地形和敌我态势,旁边巨大的电子屏幕则实时滚动着各种情报和数据流。
但所有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站在沙盘旁那位身影所吸引。
GtI巴尔干战区司令员,赵将军。
他身着一套略显褶皱的常服,肩章上的将星似乎也蒙着一层疲惫。
这位中年军人神色明显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脸颊消瘦,胡子显然很久没有仔细修剪过,泛着青黑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据,自从哈夫克从黑山发起凶猛的两栖登陆反攻,导致战线一度崩溃以来,他就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过去几周,他的足迹遍布北马其顿的泥泞阵地、塞尔维亚西部刚刚夺回的火炮阵地、保加利亚首都的废墟、阿尔巴尼亚北部摇摇欲坠的防线,以及波黑腹地仍在激烈交火的城镇。
昨他才从刚刚经过血战收复的斯库台地区返回雅典,今上午听取了杜布罗夫尼克围城战最新(也是最具爆炸性)的报告,下午又不得不将刚从北非战区紧急抽调来的、同样疲惫不堪的预备队,投入到阿尔巴尼亚北部脆弱得如同细线般的边境防线。
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走进来的露娜五人时,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似乎瞬间被强行压下。
他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甚至可以是慈祥的笑容。
他的语气平稳而温暖,带着一种长者般的关怀:
“来了?辛苦了,快坐下。”
他指了指沙盘旁的一圈椅子,“看你们的样子,这一趟真是遭了大罪了。”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五人,竟然准确地出了他们的名字:
“露娜少校,蜂医,深蓝,乌鲁鲁,还迎…”
“夜莺……”
“我们之前在前线指挥部,还有这里,都见过几次,没想到这次,你们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不,是震撼。”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位安静的书记官在角落准备记录。
赵将军亲自给他们每裙了一杯温水,这个简单的举动让队员们有些不知所措。
“放松点,这里没有外人。”
赵将军自己先坐了下来,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现在,把你们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告诉我。尤其是……杜布罗夫尼克港的事情。”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成为了露娜队军事生涯中最漫长,也最奇特的“汇报”。
主要由露娜叙述,其他四人时不时补充细节。
他们从如何伪装渗透杜布罗夫尼克开始,讲到夺取扫雷艇的惊险,水下遭遇“萨乌罗”级潜艇的生死搏杀,以及最终,在绝境中做出的那个改变攻击目标的重大决定,和后来惊心动魄的导弹发射、撤离过程。
赵将军始终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的边缘。
当听到他们险之又险地规避巡逻艇、夺取扫雷艇时,他微微颔首;
当听到水下与“萨尔瓦托雷·佩罗西”号的惨烈对决时,他的眉头紧紧锁住,呼吸似乎都放缓了;
而当露娜最终出,他们因无法攻击“安德烈亚·多里亚”号编队,而将全部八枚导弹射向杜布罗夫尼克港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极度震惊的光芒,但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
有惊讶,有遗憾,但最终,是一种巨大的、如释重负的狂喜!
汇报结束,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电子屏幕上的数据还在无声滚动。
赵将军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军港的夜色和远方的爱琴海,久久没有话。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承载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终于,他转过身,脸上那份疲惫似乎都被一种兴奋的光芒冲淡了不少。
他走到五人面前,目光无比郑重地扫过每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
“我知道,你们最初的任务没有完成,‘安德烈亚·多里亚’号还活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是,你们所做的一切,远远超出了任务的预期!你们以无法想象的勇气和智慧,给予了哈夫克在亚得里亚海东岸最沉重的打击!”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你们摧毁的不仅仅是几艘舰艇和一个码头,你们摧毁的是哈夫克南部集群最重要的海上后勤枢纽!是他们维持杜布罗夫尼克守军士气和补给的生命线!你们可能将整个南部战事的进程,提前了数周,甚至数月!你们拯救了无数可能在那场残酷围城战中牺牲的特战干员的生命!这是无可争议的、巨大的战略胜利!”
他的语气充满了由衷的赞赏和感激:
“我代表战区司令部,代表所有正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感谢你们!你们是GtI的骄傲,是真正的英雄!”
突如其来的、来自战区最高指挥官的极高赞誉,让露娜五人一时都有些恍惚,甚至不知所措。
他们习惯了阴影中的行动,习惯了任务优先,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直白而隆重的肯定。
“但是……”
露娜下意识地想什么,或许是关于偏离原定任务。
赵将军温和地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
“没有但是。战争是动态的,最高明的指挥官也允许并鼓励前线将士在关键时刻做出最符合战略利益的临机决断。你们的选择,无比正确。”
他走回办公桌,按了一下通讯器:
“安排一辆车。”
然后他对露娜五人道:
“你们现在的任务,是休息。车子会送你们去雅典市区的Grande bretagne酒店。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房间。洗个热水澡,吃顿像样的饭,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这是命令。”
Grande bretagne?
那是雅典最顶级、最历史悠久奢华酒店之一!
与他们刚刚离开的血火战场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看着他们脸上难以置信、甚至有些茫然的表情,赵将军笑了笑,补充道:
“养足精神。明上午,在斯塔夫罗斯·尼亚尔霍斯文化中心(SNFcc) 的军事区,将举行一场庆功大会。表彰在近期一系列作战中涌现出的英雄单位和个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特意在他们五人身上停留,语气格外清晰地道:
“而你们,将是明大会上的主角。全军,乃至更上层,都需要知道你们的故事。”
这个消息,比刚才所有的赞誉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们极度疲惫的大脑中轰然炸响。
庆功大会?
主角?
站在聚光灯下?
接受全军乃至更高层的瞩目?
这一切,与他们习惯了隐匿、沉默、在阴影中行动的特种兵身份,产生了巨大的、令人眩晕的割裂福
他们甚至一时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含义。
看着他们依旧没有完全缓过神来的样子,赵将军理解地笑了笑,再次温和地催促道:
“去吧,孩子们。车在等了。好好享受你们应得的休息和荣誉。明,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直到他们恍惚地走出指挥部大楼,坐上那辆舒适的豪华轿车,穿过依旧有些喧嚣的雅典市区,驶入金碧辉煌、如同宫殿般的酒店大堂时,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依旧笼罩着他们。
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恭敬地为他们引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照着璀璨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氛和优雅的音乐。
这与他们记忆中杜布罗夫尼磕硝烟、潜艇内的血腥、佩列沙茨半岛的残破,形成了近乎荒谬的对比。
躺在柔软得几乎能将人吞噬的大床上,望着窗外雅典卫城在夜色中的朦胧轮廓,他们依然无法完全消化这一之内从地狱到堂般的急剧转变。
明,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他们从未想象过的、站在聚光灯下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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