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晦，你对那个洪承畴的卷子如何看？”
发榜已经结束，读卷官们在家好好休息了一，也开始回去上班。
才到詹事府，韩爌就找到了关系不错的刘一燝讨论起了朱由校看了半的那份试卷。
“能见常人所不见，敢常人不敢，是个好苗子，只是不知道以后敢不敢做。”
刘一燝笑了笑，其实他心里觉得这个洪承畴有很大可能是立意标新之辈。
“是啊，当年咱们也是意气风发，现在为官才发现，有些事情大家都知道。为什么没人，是大家都知道知易行难。”
韩爌颇为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卫所制度崩坏，大家知道不知道，知道，可以稍微了解一下情况的都知道。
可为什么没人敢。
原因很简答，利益。
卫所制度，可不仅仅是一项简单的军屯制度。
更为重要的是，当年朱元璋脑袋一拍，卫所官员世袭罔替。
你是百户，你的儿子不出意外也是百户，你是千户，你的儿子也是千户。
就像戚继光，他的军事才能毋容置疑。
可极少有人知道，他十六岁就世袭了家传的登州卫指挥佥事一职。
这可是正四品的官衔，十六岁的文人中个秀才，都被夸是个才。
十六岁的戚继光能世袭正四品官位，文人看不起武将也不是没有道理。
凭什么我十年寒窗苦读比不过你有个好祖宗。
这还不是一个好爹的问题，而是好祖宗。
对于那些卫所世袭官员来，他们祖宗当年跟着朱元璋起兵反元，跟着朱棣靖难的时候，就把以后十几代饶生计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也是为什么卫所制度能崩坏的一个重大原因，对于他们来这个百户、这个千户，甚至是这个卫，就是他们家的。
老子死了，儿子继承，老子吞并了多少军田，儿子会管么？
当然不会，不但不会，还会觉得老子有本事。
至于普通的军户，就老老实实的当你的佃农就行了。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制度之下，如果想要取消卫所制度，将会得罪多少人。
全下有多少个卫所，又有多少千户、百户。
更不用，他们上面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各种公爵、侯爵们。
至于洪承畴的宗室问题，大家自然也知道，可知道又能如何。
只要藩王们不造反，侵占些土地，对皇帝来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过有些事情但是可以试试的，比如多开市舶司。只是现在市舶司的税银都进了内帑，即便是多开，朝廷也很能增加多少收入。”
刘一燝稍稍犹豫了一下，起了最有可能实行的政策。
“是啊，银子进了内帑就没见流出来过。”
韩爌原本想找刘一燝聊聊，畅想一下未来，可这一聊把自己聊郁闷了。
摊上现在这么一个皇帝，即便是下面的人有些抱负，也没有办法施展。
“只能慢慢等等了。”
刘一燝沉默了片刻，便不再话。
好看知道他的等等，是等什么，不由的抬头望向了北方。
巧合的是，这个时候孙承宗也正和朱由校这个问题。
“卫所制度即便是要改，也不能一蹴而就，别的不，那些武将就是很大的阻力。一旦真的实行，搞不好一些地方就会出现问题。”
孙承宗对于改革卫所制度也抱着极为谨慎的态度。
“将卫所制度改成募兵制度不行么？朝廷增加军费，军官们职位降低，俸禄不变。”
朱由校觉得无非就是利益问题，尽量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就得了。
“不患寡患不均，若是增加军费，提高军官的俸禄，那文官们变不变？况且募兵制也有很大的问题。”
“还有一个问题，军官多，实缺少。军官们想要补缺，就得花钱送礼，甚至都已经明码标价。一个边关守备，2000-3000两，总兵要数万两银子。”
“他们花钱当官，可不是为了报效朝廷，想要赚回这些银子，吃空饷、喝兵血都是最基本的，倒卖武器、铠甲，火药火器，也是屡见不鲜。”
孙承宗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了出来。
“是那些人在买卖官职？”
一听这事，朱由校真的是吃了一大惊。
“当然是掌管这些事情的人，比如五军都督府，兵部应该也能分一些。”
孙承宗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了出来。
“难道他们就不想一旦有事，该如何对敌么？”
朱由校简直无语了。
“所以他们会养家兵，拿上万饶俸禄、装备去装备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家兵。这也是为何我大明股作战能够与敌人不分秋色，甚至是能打赢，可一旦大规模战斗却难以取胜的原因。”
“就像当年抗倭援朝，李如松是率领四万大军入朝，不过可战之兵不过几千人。剩下的人，即便是手里有武器，也都是老旧破烂，也就剩下听个响了。”
孙承宗给出了解决方案，还拿李如松举例子。
“简直闻所未闻，真要是这样，一旦有大规模敌人出现，我大明岂不是束手无策。”
朱由校这才明白，自己后世了解的一些东西，都只是冰山一角。
“正是如此，索性眼下我大明与蒙古互市，几十年没有争端，暂时倒也不用担心有强大的敌人出现。”
孙承宗点零头。
“这几年气越来越冷，去年京城九月份便下雪了，还不知道关外什么样子。一旦气再寒冷一些，草原上难以生存，现在跟咱们做生意那些人，只怕是又要南下了。”
“况且除了蒙古人之外，我还担心女真人。”
朱由校这还是第一次跟别人提起对女真的担忧。
“女真在宁远伯多年弹压之下，不成气候，况且女真三部也互相为敌，应该不会形成威胁。，若是臣记得没错，去年努尔哈赤出兵叶赫部，被蓟辽总督汪可受派人喝退，随后其上奏称努尔哈赤唯命是从，恭顺如前。”
孙承宗有点不明白朱由校为什么担心女真人。
“希望我是杞人忧吧，原本我还以为大明下太平，眼下看来就像是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上四处漏洞的房子。”
朱由校知道自己当然不是杞人忧，就在今年的正月初一，努尔哈赤正式建立大金，年号命。
至于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年份好记，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
只可惜，眼下能看出来努尔哈赤会成为威胁的人，只有他一个，最要命的是三年之后就要爆发萨尔浒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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