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庆站在学校宣传栏前面看了半，这边县里的夜校开设课程比他们乡里丰富多了。
文化课？写着是通过夜校学习并完成相关课程的，可以获得高中学历证书，关键是他没读初中啊，直接就去学习高中知识了吗？
初中班也有，但好像不在这边，要再远点，而且这种是要连着上两三年的，林国庆觉得他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医学？他对当赤脚医生没啥兴趣。
建筑？他家可能明后就开始打桩了，现在学起来是不是有点赶了？
机械？那他直接在厂里认传国那子当师傅不就得了。
中文？教什么的？写文章？那十年可没人敢瞎写，哪怕是现在，他觉得能认识字，别被人在合同上坑了钱就够了。
英语？学个普通话就够呛了，还学个屁鸟语啊。
……
他从仰着头看一直到蹲在那儿眯着眼找，愣是没找出自己感兴趣的。你要问他对什么有兴趣，那现在可能就只有学车了。
可惜，夜校不教怎么当驾驶员，就算教了，他家也没车给他开。再了，谁学开车是放着白不干，到晚上黑灯瞎火的去横冲直撞的。
林国庆有点愁啊，他要是就这么掉头回去了，沈春花到时候肯定又要他不上进了。不定还要他不如老三。
林书超那臭子，每次考试都是垫底的，也算是他家四个孩子里唯一一个真读不进书的人了，别怕是遗传了他……诶~不可能，他还是很要进步的！
林国庆在内心给自己放大了鼓励的声音，一个劲的告诉自己，学习使人进步，他可是好要当最上进的人呢！
最后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课程名——话的艺术。
盯了半，愣是给他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是哪个愣头青申请开的课，竟然正儿八经的开在了夜校，会有人读吗?
闲着也是闲着，林国庆起身拍了拍屁股，按照宣传栏上面的教室号找了过去，就是越走感觉越偏，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教学楼二楼角落里的一间门前。
看看一路过来那几间大教室，时不时的发出老师激昂的讲课声，或者学员们的齐声朗读声。再看看面前这间，从门到边上墙的距离都没其他教室半间大，站了半都没听到声落针的声音。
林国庆都感觉有些毛了，心的敲了敲门，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就被他敲开了一条缝，压根没关。
他握着门把手，探了个脑袋进去，“……你好？”
门内果然如他在外面所料一般，只有其他教室的半间大，甚至只有三张桌子，一张放在最前面，还有两张一字排开跟在下面，呈“品”字型。
周围还堆着不少杂物，这不妥妥的杂物间吗？！
一个跟他看起来差不多年纪，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正四仰八叉的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脚搁在桌子上，双手举着一份报纸，见有人探头进来，他都傻了一会儿。
林国庆：……
“你好，这里是……话的艺术……教室？”这课程名怎么这么拗口，起来怪里怪气的，还莫名有点羞耻福
眼镜男一下子就收回腿，放下了报纸，站起来冲向门口，“对对对！这边就是上话的艺术课的，同学你是来报名上课的吗？”
他把门拉得更开点，好让林国庆走进来。
人是进来了，就是名真不太想报了。
“您是……老师？”
“对啊！”眼镜男理所应当的点零头，“鄙人姓胡，胡利民！就是这门课的任课老师！”
林国庆：“……那这门课是学什么的啊？”
“如其名，话的艺术！我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
“胡老师，”林国庆打断他，插了一句嘴，“我是个农民，学毕业。”
意思就是你别太文绉绉，过于掉书袋子，他可能要转头跑路了。
胡利民顿了顿，觉得不能放弃这个唯一的准学生，“哦”了一声，便画风一转，
“就是学聊呗。农民同志你家地里收成起来了是不是也得拿去卖，这种时候会话和不会话的差别就很大了！”
这讲的不就是做生意？甚至就是销售啊！林国庆突然就来零兴趣，又问道，
“胡老师白是做什么的啊?”
“我国营丝织厂供销科的！”胡利民骄傲的挺了挺胸，他们这儿的丝织厂效益可不要太好，这年头绝对的铁饭碗！
“呦，同行啊！”林国庆咧了咧嘴，伸手握住他的手上下摇，“我也供销科的，不过是电镀厂的供销科科长，你好你好。”
胡利民有一瞬间的僵硬，不是，他是科长？“你不是你是农民吗？”
“对啊，我农村户口的啊。”
“那你你是……”
“村办企业，四河村电镀厂您知道吗？”
胡利民回忆了一下，“不是我们县的吧？”
“当然不是，隔壁的。”
那就怪不得他不知道了，但他怎么就是科长呢！自己一个科员给科长上课？
“你都供销科科长了，你还来上我的课干嘛啊……你嘴皮子肯定溜得很啊！”
林国庆摊手，“没办法，我媳妇儿报了蘑菇班。刚也了我家隔壁县的，晚上回去我怕她不安全就一起来了。来都来了，就找个课上呗。不然前后空着两时呢！”
“那倒是。”胡利民点点头，“一寸光阴一寸金。”
“胡老师，你这课今是还没开始吗？学生还没来?”不能吧，都开始上课半时了，能迟到那么久？“请假了？”
胡利民又摇摇头，“还没学生，你要当第一个吗？”
林国庆：……
“都没招到学生你这课还能挂在宣传栏上？”
“夜校校长是我舅。”胡利民一语中的，给林国庆噎了半不出一句话来，又是关系户，怎么他出村认识的人都有关系，就他没关系？
“再了，我也没占大教室啊。就要了间杂物间，这几张桌子椅子也是闲置的，一点都没浪费公共资源，就挂了个宣传栏罢了，你要是来了，咱课不就开起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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