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舟。
晨雾未散，这艘三十丈长的漆黑飞舟已悬停在悬星河畔。
甲板上人影绰绰，各色修士或独自静立，或三两交谈，粗略一扫，竟不下百人。
都是一些没有势力的散修，前来搭载星轨阁的飞舟。
杨枫斜倚在船舷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
比起寻常飞舟的喧嚣，这艘船上安静得诡异……每个人都刻意保持着距离，眼神交汇时都带着戒备与试探。
“前、前辈！”
季长明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跑过来，额头渗着细汗。
显而易见，他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带上了。
今日他没穿商会服饰，反倒套了件灰扑颇护身法袍，看着像个寻常散修。
杨枫微微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有些好奇，道：“与我这个墨大人吧。”
季长明抱着一堆东西挤到杨枫身边时，看起来活像个逃难的散修。
“前辈，您这墨大冉底图什么？”
他一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叠玉简，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
见杨枫没有打断的意思，才继续道：“这位全名叫墨无渊，在这第七重也是个做的是做买卖的。”
杨枫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详细记录了墨无渊近百年来的交易记录。
确实是个从不做亏本买卖的主。
最便夷一单生意，也是收了对方不少的灵石做报酬。
“按理……”
“发现绕过守卫的方法，他完全可以暗中兜售名额。”
“一个名额卖十万灵石，怕也有的是人抢破头。”
“现在倒好。”
“他直接在七重各大黑市放出消息，只要能在今日辰时前赶到悬星河的，都能搭上这趟顺风车……分文不取！”
“实在反常。”
杨枫抬了抬眼皮：“你付了多少？”
“啊？”季长明一愣，随即苦笑道，“前辈明鉴，家父确实托人给墨府送了份厚礼，可人家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他挠了挠头，“这事透着邪性啊。”
不远处，一名修士突然冷笑出声：“这有什么难猜的？”
“八成是那法子需要足够多的人才能施展。”他斜眼瞥了瞥飞舟上的修士，“不定，我们就是祭品呢。”
季长明浑身一哆嗦。
“不大可能。”旁边有个穿星纹袍的女修反驳道，“墨无渊在第三重还有十三家商行，他敢拿这么多人填阵？”
“算计所有人？”
“事后各大宗门能把他生撕了！”
“也许……”人群中有个沙哑的声音幽幽道，“他要的，就是我们一起通过这个结果呢？”
甲板上突然安静下来。
枫指尖轻轻敲打着剑鞘，忽然问道：“他人在哪？”
李长明道：“坑中心处。”
杨枫不语，其实从刚刚开始，越是靠近深处，越是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有无数道气息正在朝中心汇聚！
规模之宏大，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料。
就在众韧声议论之际，杨枫忽然眉头一皱，像是察觉到什么，手掌下意识按在了剑柄上。
“轰！！！”
一声震动地的爆响骤然撕裂了整个空间！
破浪舟的龙骨在瞬间扭曲断裂，无数铭刻在船体上的防御符文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寸寸崩解。
狂暴的灵力乱流如同无数柄锋利的刀刃，自内而外将整艘飞舟绞得粉碎！
“啊！”
“不好！快防御！”
惨叫声此起彼伏，木屑、金属碎片混着血雾炸开，整个坑都被染上了一层猩红。
几个反应稍慢的修士直接被炸成碎肉，更多的人则被冲击波掀飞，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坠向深渊。
杨枫在爆炸发生的前一瞬就拽住了季长明的后领，铁剑出鞘三寸，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将二人笼罩。
飞溅的碎片撞在屏障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
“前、前辈……”季长明面如土色，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哈哈哈哈！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分一杯羹啊！”
烟尘中，一道身影凌空而立。
那是个穿着花哨锦袍的年轻男子，腰间挂着七八个不同样式的储物袋，手里把玩着一颗还在冒烟的赤红珠子。
他满脸讥讽地俯视着下方自己刚刚造成的的破坏，啧啧摇头：
“墨大人就是太仁慈了，才让你们这些杂鱼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就让我替他清理一些吧。”
那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光，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灼烧出扭曲的痕迹……
赫然又是一枚“焚雷”！
那颗赤红珠子刚刚脱手，锦袍男子脸上的讥笑还未散去……
“铮！”
一道灰蒙蒙的剑光乍现。
没有惊动地的气势，没有华丽炫目的剑虹，只有一道最纯粹、最凝练的剑意！
如光阴流转，似晨露滴落，从那爆炸的混乱波动之中杀出，快得让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瞬。
“噗嗤。”
轻微的贯穿声响起。
锦袍男子瞳孔骤然收缩，眉心突然多出一个猩红的血点。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只咳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那颗刚刚抛出的焚雷还在半空，就被残余剑气扫中，“咔”地一声裂成两半，无力地坠向深渊。
直到此刻，男子身后的虚空才缓缓浮现出一道笔直的剑痕，如同有人用墨笔在地间画下的一竖。
“你……”
他艰难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眉心那个的血洞。
可这个动作只做到一半，整个头颅便如同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炸开！
无头尸体晃了晃，随即被深渊的引力拉扯着坠落下去。
四周一片死寂。
几个原本蠢蠢欲动想要趁火打劫的家伙，此刻正拼命往人群后面缩。
但更多的是漠不关心，毕竟这样的事情，其他地方都有发生。
不心招惹到狠人被反杀都是常有的事。
季长明哆哆嗦嗦地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点，突然觉得嗓子发干。
在家里做生意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刚刚如果不是杨枫在身边，出手护下了他。
估计他也得像刚刚那一艘飞舟里面的人，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别傻愣着，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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