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逃？
这个念头在白若冰脑中一闪而过，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大脑，让她刚刚因力量回归而燥热的血液，刹那间冰冷刺骨。
不对劲！
她的剑心，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的示警！
那是一种面对敌时，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她的目光猛地越过那只的邪魔，死死盯住了它身后那道被撕开的空间裂缝。
那道裂缝，没有愈合的迹象。
不仅如此，它还在向外渗出一种……粘稠如墨的黑暗。
那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连魔气都被它同化、吞噬。
它只是静静地蠕动着，散发着一种连【灭道】的剑意都为之颤抖的、纯粹的魔气。
白若冰脸上的孤傲与傲慢，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惊骇。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破虚境的邪魔，不是来入侵的敌人。
它只是一个……侥幸从更恐怖的地狱里，逃出来的……幸存者。
“走！”
没有丝毫犹豫！
白若冰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把抓住还愣在地上的慕凝霜的衣领，动作粗暴得像是在抓一只碍事的鸡祝
“白若冰你——”
慕凝霜的惊呼还未出口，便被一股沛然莫御的灵力裹挟着，整个人被白若冰强行拖拽着冲而起！
剑光爆发，比来时更加迅猛，更加不顾一切！
但.....却被一阵源自深渊的漆黑拦住。
下一刻。
万魔渊深处，肆虐的魔气陡然翻涌、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了震彻神魂的哀恸。
白若冰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太上忘情意——护！”
“神通——空之堡垒！”
剑意与神通汇聚，面对那将破虚境大魔都吞噬的魔气死死的庇佑住了二人。
慕凝霜此刻灵力拼命翻涌、周围的空间近乎凝成壁垒将二人封存其中，但她却绝望的发现，那些疯狂涌动的魔气就连空间都无法隔绝。
它们疯狂翻涌、侵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前是奔涌的魔气、身后是破虚境大魔的身影，她的心中愈发沉寂.......
那股冰冷刺骨的恶意，顺着她与空间的联系，直接侵入她的神魂。
刹那间，她的意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凝霜......凝霜.....”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气若游丝般的呼喊.....眼前浮现出一道面孔。
那是一个同样寒冷的雪夜，的她蜷缩在破旧的被褥里，看着病榻上的娘亲。
窗外寒风呼啸，像极了此刻魔气的嘶吼。
凝霜......
时候，在那寒苦之夜，娘亲告诉她希望自己能够像窗帘上的霜痕一般在寒风中逆流而上.....
她在这世间奔涌了数十年，终究......还是要这般可笑的死去吗？
不协…
她死死咬着牙，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那双本已黯淡的蓝色眼眸中，迸发出一股不屈的、决绝的坚毅。
就这么死去.....怎么能对得起过去的自己。
“白若冰！你给我看好了！！”
“神通！万龙枪意——噬空！”
长枪响应了她的意志，枪身迸发出一道刺目的幽蓝枪意。
她的目标不是那奔涌的黑暗，而是那被黑暗囚禁的——空间本身。
枪意如龙，仿佛要以凡人之躯，在这片无法磨灭的漆黑污秽中，洞开一条连空间都无法穿越的通路！
嘭——！！
视线尽头，竟真的出现了一抹微弱的亮光。
【神通——求生路！】
成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一只手握紧白若冰的手腕，催动神通，身形化作一道虚影，就要冲入那唯一的生机！
但就在此时，身后那粘稠的污秽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无数只漆黑的手，死死拽住了她的灵魂，要将她拖回这片绝望的泥潭！
拉扯感几乎要将她的神魂撕裂！
“啊啊啊啊——！”
她嘶吼着，灵力疯狂燃烧，眼前奔涌的魔气化作了记忆中最刺骨的寒风，要将她的血肉、她的意志，彻底撕碎、吞噬！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刻——
“噗呲——”
身后一轻——
挣脱了！
黑暗在身后坍缩成一个无限的黑点，她的身形如同一颗被弹出弹弓的石子，瞬间消失在那道转瞬即逝的光芒之郑
嗖！！
身影穿梭，脱离了那片绝望的黑暗。
“白若冰！你看到没，这次是我救了你！”
慕凝霜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下意识地回头，想要看看身后那个被自己一同带出的……
啊……
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还被她死死抓住的手腕流着血。
而在那条被她强行洞开的“生路”尽头，污秽魔潮的中心，一道白色的身影，正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她望着自己，青石色的眼中一如过去般，带着那属于道宗首席的极致骄傲。
感受着手臂的剧痛，和侵蚀的魔气，白若冰心中却是一阵平静。
因为...在这一刻，脑海中一直回荡的——师尊那失望的眼神。
消失了。
【灭道】嗡鸣，她在刚刚，再一次挥出了最满意的一剑。
斩断了手臂，也斩断了那个死死抓着生路不放的自己。
此般至少......无愧于灭道之名......
对方被黑暗吞噬，正如那被寒风留下的母亲。
慕凝霜呆愣.......
“白若冰！白若冰你怎么了！为什么你没出来！！”
慕凝霜的呼喊声，淹没在愈发狂暴的魔气嘶吼郑
她低头看去.......自己刚刚死死抓住的白若冰的手，被对方一剑斩断。
她恍然明悟，不是她洞开了生路，而是那些污秽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白若冰。
—————
在那些污秽涌现的瞬间，白若冰的灵魂仿佛都在发出疯狂的嘶吼。
她体内那股一直被死死压制的“魔气”，仅仅一刹那，便彻底冲破了所有枷锁，以一种扭曲而疯狂的姿态，奔涌、膨胀！
但在那粘稠的黑暗之中，属于她的道心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啊啊啊.....滚！快给我滚啊！！”
她那张清冷高傲的面孔，瞬间被无数漆黑的魔纹侵蚀、覆盖。
那是一种怎样的姿态……
半魔半仙。
圣洁的白衣被污秽浸染，身躯之上，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的面孔在血肉下挣扎、浮现。
古朴的【灭道】剑身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腰间那枚疯狂闪烁、传递着清虚真人焦急意念的令牌，在触及那股污秽的瞬间，便被魔气撕裂、吞噬。
远处，道使立于虚空，淡漠的虹色眼眸凝视着裂隙一角。
此刻感受到白若冰体内同样被污染的地之力，它们疯狂的躁动。
那是簇生灵磨灭之所、汇聚了自簇形成以来所有的愤怒、不甘、执念.......被那杀阵尽数压制、尽数磨灭的、扭曲的、恐怖的、疯狂的、诅咒的悲剧，那些命格汇聚、爆发出远比邪魔的魔气还要恐怖的污秽。
此刻，这些无处可归的污秽感受到了白若冰体内那被压抑的污染之力，它们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它们……在疯狂地躁动。
“生灵的怨恨，残缺的执念，却偏偏要求一个归宿.....”
“但道无情......亦有承载的极限。”
道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来吧，白若冰。”
“将它们吞噬，然后……汇聚成此界的归宿。”
……
“啊啊啊……吼吼……吼吼吼吼！！”
凄厉的悲鸣化作了非饶咆哮。
万魔渊中，那积攒了千年的污秽与诅咒，尽数被她那异变的躯体所吞噬。
白若冰的身躯也随之变得愈发恐怖。
仅仅是远远地望上一眼，慕凝霜便觉得自己的大脑中被塞入了无数她无法承载的疯狂与偏执，道心摇摇欲坠。
她看见那双瞪大的、不再是青石色的眼眸，其中魔气翻涌，仅仅只是视线交汇便……
咚——
穹之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心跳。
咚咚——
咚咚咚——
那声音仿佛不来自这个时空，它穿透了万魔渊的喧嚣，压过了邪魔的咆哮，直接在每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远方的道使，那张淡漠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错愕。
“是谁！”
她猛地抬头。
只见苍穹之上，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剑痕，悄然浮现。
那不是剑光，也不是剑气。
那是一道“理”。
一道纯粹的、极致的、代表着“终结”与“杀伐”的……理。
它出现得那般突兀，却又仿佛本就该在那里。
它斩断了光，斩断了暗，斩断了时间，斩断了因果。
道使的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名为“恐惧”的情绪，她甚至无法推演出这一剑的来历，无法理解这一剑的根源！
但她明白，那道剑痕的目标——正是那即将彻底化为万业邪魔的白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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