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实的触感，这刺鼻的血腥味……哪是什么幻觉啊！
就这么着，王玄，或者王二狗，被逼着卷进了这场恶战里。
他跟着队伍冲啊、砍啊、跑啊、再冲啊……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下，他凭着点聪明和一股子狠劲，居然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他挨过饿、受过冻，被人坑过，也尝过战场上那转瞬即逝的兄弟情。
他从一个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硬生生熬成了个满身伤疤、眼神麻木的老兵油子。
这一熬，就是十年！
十年里，他早忘了自己是谁，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活下去。他变得冷冰冰的，只顾自己，为了半块干粮都能跟人拼命。
直到最后那场决战。
他所在的部队被围得水泄不通，全军覆没。
王二狗胸口被长箭射穿，倒在尸山血海里，感觉着自己的气一点点儿往外跑。
快不行的时候，他望着灰蒙蒙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模糊的念头：
“我……好像……不该死在这儿……”
接着，意识又黑了下去。
……
地窟里，王玄的身子猛地一抖，脸色惨白，脑门上全是冷汗。
他“醒”了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里还带着战场上的狠劲和临死前的绝望。
“妈的……这……这哪是阴阳魂果啊？这简直是轮回毒果！”他心还突突跳着。
刚才那十年战场日子，每一个细节都真得不能再真！他甚至能想起那把砍卷刃的破刀握在手里的感觉！
他的精神力，在那种生死关头的刺激和这么多年的磨下来，确实凝练了一点，但代价是灵魂好像真死过一回，累得快散架了。
“原来这阴阳魂果又疆三生果’这玩意儿是用轮回幻境来磨神魂的啊！吃一颗轮回一世，吃完两颗后，最后一世只需要通过精神沟通就可以进入！”王玄这才明白过来。
他歇了好半，才慢慢从第一世的阴影里走出来。
看着玉盒里剩下的那颗黑色“阴果”，他有点打退堂鼓了。
“这才第一世就差点真死在里面……后面两世还不得更离谱？”
可一想到自己卡着不动的境界，想到皇帝那老狐狸，想到更广阔的玄界……
“妈的，拼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一咬牙，拿起黑色阴果，又吞了下去！
眼前又是一黑……
这次，他成了个书生，叫柳明。
苦读十年书，满脑子理想，就想考个功名，好好为下做点事。
结果呢？
官场黑得很，全是算计。他因为不肯跟着同流合污，被排挤得厉害，处处受打压。
心爱的姑娘被逼着嫁进了豪门。
最好的朋友为了前程，把他给出卖了。
他满肚子的抱负全成了泡影，最后穷得叮当响，在一个风雪漫的破庙里病死了。
临死前，他握着那支早就秃聊毛笔，眼里全是不尽的悲凉和不甘心。
“这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
王玄再次“醒来”，这次没大喊大叫，就那么静静坐着，眼角有点湿。
书生柳明那一辈子的憋屈、理想泡汤的绝望，比在战场上拼杀更让人难受。
他的精神力在这一次的“人生”里，经过了另一种极致的锻炼，变得更坚韧了，感觉也更细腻了。
但灵魂上的疲惫感也更重了。
他在地窟里坐了整整三，才把书生柳明的情绪彻底抛开。
现在，就剩最后一世了。
看这规律，一世比一世难熬。
王玄看着空荡荡的玉盒，深吸一口气。
“来呗！暴风雨来得再猛点也不怕！我倒要看看，第三世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闭上眼睛，开始主动引导，把前两世带来的灵魂历练成果融合吸收，准备迎接最后的考验。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准备迎接第三世的时候，他丹田那完美循环的五行毒罡，好像和他经过轮回洗礼的灵魂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呼应，转得更灵活，也更……影灵气”了。
而他那卡在元罡境巅峰的瓶颈，这时候，也出现了一丝几乎看不出来的……松动！
……
王玄在洞窟里静坐了三，把前两世的记忆和情绪一点点梳理清楚，该放下的放下，该记取的记取。
战场老兵王二狗的狠劲和求生本能，书生柳明的执念与不甘，都成了滋养他灵魂的养分。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像被反复锤炼的铁块，累得快散架，却实实在在变得更凝练、更结实了。
“就差最后一步了！”王玄提了提精神，准备迎接第三世的记忆。
他这会儿真没什么好怕的，死都死过两回，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事？
可结果……
第三世的景象展开，他却发现自己没成任何人！
意识像飘在半空，低头望见的，是个完全由毒物构成的世界！
这儿有条河，淌的是毒液；有座山，喷的是毒烟；草长着獠牙，连上的云彩都是花花绿绿的毒瘴气。
各种各样的毒素在这儿相生相克，你吞我，我噬你，又不断生出新的来，形成个诡异又平衡的生态圈。
王玄的意识就像个看客，瞧着剧毒蘑菇被毒虫啃掉，毒虫又成了毒蛇的点心，毒蛇死了，尸体烂在地里，又冒出新的毒草……
他看到毒的毁灭——一片长得正盛的毒林，被突然窜起的毒火燃成了灰。
也看到毒的新生——灰烬里，又冒出些更怪的、耐毒的菌类。
看到弱的毒被强的毒吞了、融了。
也看到两种完全不同的毒，在某种条件下达成平衡，变成了更稳、更强的新毒素。
毁灭、新生、吞噬、融合、平衡……
就这么循环往复，没个尽头。
王玄看得入了神。
他以前对毒的理解，多半是“工具”“能量”，要么用来杀人，要么用来练功。
但在这个纯粹的毒世界里，他瞧见了更多。
毒不只是用来破坏的，它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是推动变化的一种极端力量。它代表着最彻底的混乱和破坏，可混乱到了头，又藏着新秩序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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