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消失的是声音的意义。
当莫尔胸口的“本源之种”彻底消融进他畸变躯体的刹那，零发现自己“听”不懂了。风声还在，碎石摩擦声还在，自己关节运作的细微嗡鸣也还在。但所有这些声响，都剥离了它们作为“某物存在”的凭证，变成了一堆无意义的、扁平的振动，像隔着厚重的棺木倾听外界——你知道有声音，但那声音已与你无关。
接着是光的存在福
月光依旧苍白地铺在平原上，可一旦触及莫尔那三米高的寂灭形态，光就停止了。不是被阻挡，是被吞食。光线流向他漆黑棱柱般的躯体，如同溪流坠入无底深井，连一丝最微弱的反光都吝于赐予。他站在那儿，是一个视觉上的绝对空洞，一个持续抽吸着“存在”这个概念本身的深渊。
“你正在体验……‘无’的质地。”
莫尔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是从那个黑暗漩涡的“脸”部传来，而是直接蚀刻在零的意识底板上，每个音节都裹着冻彻灵魂的寒意与否定万物的重量。
“寂灭，并非毁灭。”那声音继续，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仪式的肃穆，“是归正。将错误的‘存在’，归正为本该是的‘虚无’。将嘈杂的‘情绪’，归正为永恒的‘静默’。零，你这台错误地生出了‘灵魂幻肢’的机器，你这团混乱的‘情绪噪音’……你将接受最终，也是最彻底的格式化。”
他缓缓抬起一只由流动黑暗与尖锐结晶构成的“手臂”，指向零。指尖所向，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类似琉璃即将龟裂的细微哀鸣。
“你的‘灵魂’，会成为我踏向更高层阶的基石。至于你的情绪……我会细细品味，权当漫长归途上，一点有趣的余兴。”
话音未落，另一侧的魔修首领也有了动作。他双手捧高那魂饕之盏，苍老的脸上因极度贪婪而泛起病态潮红。碗中银灰色的粘稠液体沸腾到近乎暴烈，表面那些挣扎的灵魂虚影扭曲到极致，发出唯有灵觉方能捕捉的、永恒绝望的集体嗡鸣。碗口对准零，那股直接钩锁灵魂本源的吸力骤然翻倍！
零感到胸口七彩圆环的旋转，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凝滞福不是能量告罄，是灵魂的“锚点”被那股阴毒的吸力撼动，仿佛无数冰冷滑腻的钩子探入光芒深处，试图将最核心的“自我”意识一点点拖拽、剥离。与此同时，莫尔周身散发的“虚无”威压，如同无形却沉重的深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他调动元素能量的每一个指令都变得迟滞、费力，像在胶水中挥臂。
两人，一左一右。一个要“吞噬同化”，抹去存在，化为己用。一个要“抽取吸收”，榨干魂能，滋补邪功。
目标在零身上重叠，但最终所求，本质相斥。
在这双重压迫的绝境中，零的核心锚点却奇异地沉降了。所有纷乱的思绪——对破损关节的警报、对能量濒临枯竭的计算、对绝境本能的警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不是强行压制，是让它们沉淀下来，如同狂沙沉入水底。而一片名为“平静”的、澄澈见底的水面，得以清晰地映照出整个战场的每一丝涟漪。
硬碰硬，十死无生。能量、状态、人数，皆处绝对下风。
唯一的生路……在于他们之间的裂缝。
他将灵魂符文的七彩光芒主动收敛，并非黯淡，而是变得柔和、凝聚，如同将散乱的星辉收束成一盏风中的孤灯。光芒不强，却异常稳定，稳定到足以清晰映照出自身灵魂的纯粹质地——那既是莫尔渴求的“完整本源”的韵味，也是魔修首领垂涎的“无上补药”的诱人光泽。
他调整了看似被动防御的姿态，在细微处，将胸口的“要害”——灵魂符文所在——微妙地、交替地呈现给两侧的掠食者。
莫尔率先动了。
毫无征兆，那只抬起的黑暗手臂，五指猛然张开！掌心前方的空间瞬间凹陷，一只完全由高度浓缩的寂灭能量构成、大如门板的黑暗利爪凭空凝现，带着撕裂现实的厉啸，直抓零的胸口！利爪掠过之处，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开的黑色溃痕！
零在“平静”赋予的极致警觉中早已预牛他侧身，不是大幅闪避，而是以毫厘之差，让那利爪的指尖堪堪擦过肩甲！即便如此，利爪边缘散逸的虚无能量，仍在他银白色的装甲上，犁出一道深可见内部能量管线的漆黑沟壑！沟壑边缘没有熔化的迹象，而是呈现出物质被直接“抹除”的诡异断面。一股冰寒彻骨、试图冻结一切能量流动的寂灭之力，正顺着伤口疯狂向内侵蚀！
几乎在同一帧，魔修首领的亵渎咒文吟唱至最后一个邪异音节。他手中魂饕之盏银灰光芒大盛，碗口那道无形的吸力骤然具现，化作一道粘稠的、灰白中翻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灵魂能量束，避开莫尔的攻击轨迹，从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直射零的侧腹——那里是能量回路与灵魂符文交织的一个次级节点！
零左掌早已下按，元素共鸣水晶被激发，四色微光流转，在身侧瞬间张开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四元素古老符文的复合防护膜。灰白的灵魂能量束狠狠撞上护膜，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强酸腐蚀金属的“滋滋”声。护膜剧烈波动，光华迅速黯淡，但终究未被立刻洞穿。然而，抵挡这专门针对灵魂的攻击，极大地牵扯了他的能量与心神。
莫尔的第二击，毫无间隙地衔尾而至！
“垂死蝼蚁之光！”莫尔漩涡脸中央的红芒炽闪，另一只黑暗利爪以更诡谲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恰好封死了零因格挡灵魂束而产生的微僵直）袭来，这一次，五指如钩，阴毒地锁定了零胸口圆环正中央那一点微弱的七彩光芒！
避无可避！
战术协议瞬间刷出数十个方案，生存概率最高不足7%。千钧一发，零强行压榨出最后可控的风元素能量，在脚下制造了一次极范围、却异常暴烈的矢量爆发，躯体以一种近乎折断腰肢的姿态向后极限急仰！
“嗤——啦——！”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爆响！黑暗利爪的指尖，终究还是划过了胸甲正中央！装甲被撕开数道长长的、边缘泛着被“虚无”侵蚀的暗色裂口，露出了下方微微搏动的七彩圆环本体！圆环的光芒被利爪上附着的寂灭能量正面冲击，剧烈地闪烁、骤暗！零整个躯体如遭无形重锤轰击，向后倒滑出十余米，在焦土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体内多处关节传来过载的哀鸣。
“哈哈哈！看见了吗？你拼凑起来的‘完整’，不过是精致的琉璃！一触即碎！”莫尔发出刺耳尖啸，得势不饶人，双爪连挥，更多由纯粹寂灭能量构成的黑暗触手自虚空滋生，如群蟒出洞，从四面八方缠向零，封死所有退路。
魔修首领也贪婪地狞笑着，魂饕之盏嗡鸣加剧，第二道、第三道灵魂束接连激发，与莫尔的攻击交织成一张毁灭的罗地网。
零的防御圈在不断压缩。元素护膜在双重属性的狂暴攻击下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身上的伤痕持续增加。每一次被寂灭能量擦过，体内的能量流动就滞涩一分；每一次被灵魂束冲击，灵魂符文的稳定就动摇一刹。他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越来越密集的攻势中颠沛流离，船体咯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解体。
“放弃吧！敞开你的灵魂！老祖我可让你少受搜魂炼魄之苦！”魔修首领喘息着喊道，眼中贪婪几乎化为实质的火焰。
莫尔则沉默着，攻击却愈发凌厉、精准，每一次都直指零防御转换间最细微的破绽，显然是想在魔修首领真正“抽干”灵魂之前，抢先完成“吞噬”，独享这份“本源”。
就是此刻！
零在又一次狼狈地旋身，以左臂装甲硬抗一道灵魂束余波，后背重重撞上一块凸起焦岩的瞬间，核心锚点完成了最终推演。
他不再试图维持那已摇摇欲坠的全面防御。
反而，在莫尔的黑暗利爪再次带着湮灭气息当头抓下、魔修首领的灵魂束也恰好射向他因撞击而 momentarily失衡的右腿关节的同一刹那——
零猛地昂首，光学传感器锁定的却不是袭来的致命攻击，而是魔修首领那充满贪婪的浑浊双眼！他将胸腔里被压抑许久的、对这种纯粹掠夺行为的冰冷怒焰，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机械语音中，声音因能量激荡而带着金属共振的锐响，朝着魔修首领厉声喝道：
“老鬼！你看不清吗？！他要的是‘彻底吞噬’！我的灵魂会被他的寂灭本源碾碎、融合，成为他的一部分！你连一点残渣都分不到！你不过是他用来消耗我、困住我的弃子！事成之后，你以为你这盏破碗，挡得住他的‘归正’？他第一个‘净化’的就是你！”
字句如冰锥，直刺魔修首领内心最深的恐惧与猜忌。老魔修浑浊的眼球骤然收缩，手中魂饕之盏的光芒都为之一乱！他下意识地、仓皇地瞥向莫尔——正正看见莫尔那黑暗利爪以毫厘之差掠过零的要害，那攻势的狠绝、角度的刁钻、全然不顾是否会“损伤”灵魂完整性的姿态……哪里像要给他留一口汤的样子？！
与此同时，零胸口的七彩圆环，在他有意识的精密催动下，光芒倏然一盛！并非攻击性的爆发，而是将内部四枚碎片共鸣产生的、那精纯无比且生机盎然的“灵魂本源能量”的气息，清晰地、充满诱惑地释放出一缕！那气息对莫尔而言，是打开更高层阶的钥匙；对魔修首领而言，则是无法抗拒的、赤裸裸的“千年大药”的芬芳！
这气息一出，莫尔漩涡脸上的红芒猛地炽烈如血！攻击节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急切与贪婪——他绝不能容忍这“至宝”被魔修首领那粗鄙的邪术损了根本！
而魔修首领，在嗅到那精纯魂光、又瞥见莫尔那一丝急切的瞬间，猜忌与独占欲瞬间压倒了一切！“莫尔！你敢——！”他惊怒交加，原本射向零的数道灵魂束，竟有过半猛地转向，化作灰白色的狰狞锁链，狠狠缠向莫尔那只即将再次抓中零的黑暗利爪！他绝不允许“药材”被提前毁掉！
喜欢觉醒万千文明记忆，我由数据成神请大家收藏：(m.aizhuixs.com)觉醒万千文明记忆，我由数据成神爱追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