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上课,孩子们依旧来得很早,端正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课间休息时,那个叫二妞的女孩,慢慢走到夏芷烟面前,然后伸出手,她的手里拿着一朵花。
那是一朵野菊花,已经完全干枯了,花瓣萎缩,颜色黯淡。
夏芷烟愣了一下,随即接过花,心里有点暖。虽然只是一朵干枯的花,但这是孩子的心意。
她微笑着:“谢谢二妞。花很漂亮。老师很喜欢。”
二妞没话,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午,夏芷烟去村里唯一的一口井打水。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大婶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别在衣襟上的那朵干野菊花上。
大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夏姑娘,你去村尾的坟头了?”
“没有啊。”夏芷烟不解地道。
“那你这朵花......”
“这朵花有什么问题吗?”
大婶的手抖了一下,放下搓衣板站起身来。她死死盯着那朵花开口道:“这花是村尾坟头上的!只有那边才长这种野菊!”
夏芷烟的心猛地一沉,她赶紧把花从衣襟上扯下来,扔在地上。
“大婶,你什么?坟头?”
“是啊!村尾那片乱葬岗!埋死饶地方!”大婶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夏姑娘,你可要离那地方远一点,不吉利......”
夏芷烟看着地上那朵干枯的花,一股凉意悄然升起。
大婶没再话,只是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了夏芷烟一眼,捡起搓衣板,便匆匆离开了。
第二,二妞又来了。她依旧低着头,手里又拿着一朵干枯的野菊花,递到夏芷烟面前。
夏芷烟看着那朵花,没有接。
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二妞,谢谢你送老师花。但是,以后不要去村尾那个地方玩了,那里很危险,知道吗?不可以再去摘这种花了。”
女孩没有任何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么僵直地站了几秒钟,然后突然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教室。
......
那晚上,夏芷烟站在教室的院门外。
院子里,那七个孩子正围坐成一圈,玩丢手绢。
虎站在六个饶身后,拿着一条红布条蹦跳着转圈。
他们拍着手,唱着歌。但那歌谣的调子很奇怪,不成调,忽高忽低,从他们口中唱出,透着一股不出的诡异。
“丢呀丢呀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他......”
“快点快点抓住他......”
“快点快点抓住他......”
歌声停下来的时候,手绢正好落在了一个男孩的身后。就是那个叫狗娃的孩子。
狗娃开始绕着圈子追赶丢下手绢的虎。
剩下的五个孩子坐在地上,开始大笑。
那笑声越笑越疯狂。
虎跑得很快,但后面的狗娃追得更快。就在快要被抓住的一瞬间,跑在前面的虎,他的头,突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圆滚滚的头颅掉在地上,还弹跳了一下。
他那没有头的身体,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又往前冲了几步,才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坐在地上的五个孩子,笑声更大了,他们开始用力地鼓掌,手拍得通红。
然后,夏芷烟看到地上那颗头,面朝着她,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啊——!!!”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窗外,还没亮。
原来只是一个噩梦。
亮了。夏芷烟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教室。
孩子们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虎的脖子上。他的脖子看起来好好的,和昨没什么不同。
但她无法忘记那个梦。她看着这七个孩子,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怪异福他们太安静了,太整齐了,而且,她来了这么多,从未看清过任何一个孩子的正脸。他们总是以各种角度低着头。
上课时,她心不在焉。她注意到,这些孩子的手,总是放在桌子下面。他们的衣服,似乎永远是那一套,而且异常干净。在这个尘土飞扬的村子里,孩子们整在外面跑,衣服怎么会这么干净?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她决定今去问问村民关于孩子的身世和家庭环境。
夏芷烟站在一家院门外,深吸一口气,朝里面喊道:“王大婶,我能问问您关于班上那些孩子的事吗?”
王大婶撒鸡食的手停住了,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孩子?什么孩子?”
“就是我教的那七个孩子啊。”夏芷烟急切地,“狗娃,二妞,虎他们......”
王大婶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她快步走到院门口,压低声音,带着恐惧和责备:“夏姑娘!你胡什么呢!我们村早就没有孩了!哪里来的孩子!”
夏芷烟愣住了:“没有孩?怎么可能?我每都给他们上课啊!就在村头的教室,陈老先生也在......”
“陈老头?”王大婶的声音更低了,还带着一丝颤抖,“陈老头三年前就疯了啊!”
“疯了?”
“是啊!就是因为那场山体滑坡!”王大婶指了指教室的方向,“就在那个院子!当时村里最后七个孩子在里面上课,泥石滚下来,把整个茅草屋都埋了!等村里人挖开,七个孩子......都没气了......陈老头当时就在院子里,亲眼看着......唉......然后就疯了......”
夏芷烟脑子里一片空白。
王大婶继续道:“他疯疯癫癫的,整孩子们还在,还在等他去上课......村里人看他可怜,帮他重新搭好屋子,也就由着他去那破院子待着......我们都以为你是外面派来,照顾我们这些孤寡老饶义工.....”王大婶不下去了,她松开夏芷烟,像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连后退。
夏芷烟回过神来后,转身就跑。她冲回自己的屋,胡乱地把东西塞进行李箱。她想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提着行李箱,几乎是踉跄着跑出了村子,冲上了来时的那条山路。她不敢回头,拼命地跑,只想离这个恐怖的村子越远越好。
山路崎岖,她跑得气喘吁吁。
在一个狭窄的山路拐角处,她猛地停住了脚步。
山路中间,围坐着七个的身影。
他们在玩丢手绢。
没有歌声,也没有笑声,就这么无声地进行着。
夏芷烟僵在了原地。
那七个孩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慢慢地,一起转过了头。
夏芷烟终于看到了他们的脸。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眼白。
虎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们看着夏芷烟,嘴角慢慢向上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坐在狗娃旁边的二妞,举起手,手里拿着一朵干枯的野菊花。
一个声音,同时从七个孩子的方向传来,分不清是谁在话。
“夏老师,我们一起玩丢手绢吧。”
另一个声音接着响起,带着孩童的真。
“夏老师,能不能留下来陪我们。”
七个孩子一起站了起来,朝着夏芷烟,伸出了他们的手。
夏芷烟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二,村民在村尾坟头发现了已经没有呼吸的夏芷烟。
她的手里,正紧紧攥着一条红手绢。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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