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城楼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楚风站在垛口前，望着关外连绵的黑风谷。张猛刚让人把最后一批村民送回关内，此刻正拄着长刀站在他身后，铁甲上的血渍还没来得及擦。
“楚少，祠堂那边安排妥了，让两个老兵带着二十个弟兄守着，重砌神像的石料明就能越。”张猛瓮声瓮气地，“就是……界监司那边要不要报个信？毕竟这事牵扯到邪修和界壁。”
楚风指尖敲着垛口的青砖，砖面上还留着箭矢划过的刻痕。他想起断魂崖的李默，那位界监司司长此刻还在养伤，就算报信，恐怕也抽不出人手支援边关。
“先不报。”楚风摇摇头，“界监司刚经了断魂崖的事，元气没恢复。咱们自己能处理的，就不麻烦他们。”他转身看向张猛，“黑风谷的暗室得封死，你让人找些糯米和朱砂，混合着玄铁砂填进去，再浇上滚烫的灵泉水——混沌灵力能压制黑气，灵泉水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
张猛听得直点头，掏出个磨得发亮的铜烟袋，往烟锅里塞着烟叶：“还是楚少想得周全。对了，关里的灵泉水快见底了，那口井是前朝将军挖的，这几年水越来越少，今给伤兵换药都差点不够用。”
楚风心里一动。灵泉水带着微弱的灵气，能中和邪气，对凡人修士都有用。雁门关守了这么多年，靠的不光是士兵的血肉，恐怕也多亏了这口灵泉。
“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灵泉井在关城西北角，井口用青石板盖着，旁边还立着块石碑，刻着“永固泉”三个字。楚风掀开石板，一股淡淡的灵气扑面而来，井水却只没过井底的青苔，确实浅得厉害。
他俯身掬起一捧水，指尖的混沌灵力探进去，竟感觉到水里的灵气在慢慢流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这水有问题。”楚风皱起眉，“井底应该有东西。”
张猛立刻让人找来绳索，楚风系着绳子下到井里。井壁湿漉漉的，长满了滑腻的苔藓，快到井底时，他果然在石壁上发现个拳头大的洞，洞里塞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隐约有噬灵族的图腾纹路。
“是噬灵族的‘吸灵石’！”楚风一把将石头拽出来，石头离开洞口的瞬间，井水里的灵气突然活跃起来，水面竟微微上涨了半寸。
张猛在井口喊：“楚少，啥东西？”
“吸灵石，能吸走灵气。”楚风抱着石头爬出井，石头入手冰凉，还在微微震动，“看来噬灵残部早就在关里做了手脚，想断了咱们的灵泉水。”
他将吸灵石扔在地上，玄铁刀劈下，石头“咔嚓”裂开，里面流出黑色的汁液，很快被太阳晒得蒸发了。井水像是挣脱了束缚，开始汩汩地冒起水泡，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成了！”守在井边的士兵们欢呼起来，有几个老兵甚至抹起了眼泪——这口泉是他们的命根子，水足了，心里就踏实。
楚风望着重新充盈的井水，却没放松。噬灵残部能把吸灵石塞进井底，明关里可能有内鬼。他对张猛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僻静处。
“张叔，最近关里有没有新来的人？或者行为古怪的？”
张猛嘬着烟袋，眉头拧成个疙瘩：“还真樱上个月来了个货郎，要给关里送些针头线脑，可他卖的东西贵得离谱，还总打听祠堂和灵泉井的位置。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让弟兄们盯了几，后来他生意不好，就走了。”
“走了？”楚风追问，“往哪个方向走的？”
“好像是往南，是要去青云门那边。”张猛突然一拍大腿，“娘的！这货郎不定就是噬灵族的探子！”
楚风心里沉了沉。货郎往青云门方向走，是巧合，还是想对青云门不利？他刚想话，城楼的了望兵突然大喊：“关外有动静！是蛮族的骑兵！”
两人赶紧往城楼跑。只见关外的荒原上，黑压压的骑兵正往关口移动，锦旗上绣着只狼头，是蛮族的狼王部。
“狼王部怎么敢来？”张猛握紧炼柄，“他们前几年被咱们打怕了，消停了好一阵子，怎么突然敢带兵过来？”
楚风望着骑兵队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蛮族骑兵虽然凶悍，却从不与邪祟为伍，可这支队伍的阵型里，隐约能看到几个穿黑袍的身影，正坐在马背上指手画脚。
“他们不是来打仗的。”楚风突然开口，“你看他们的阵型，松散得很，不像是要攻城的样子。”
果然，骑兵在关前一箭之地停下，一个骑着黑马的蛮族使者提着个木盒，独自往关口走来。
“镇西王在吗？”使者的汉语得生硬，举着木盒喊道，“我们狼王有礼物送您！”
张猛刚想让人放箭，被楚风拦住了：“让他过来。”
使者走到关墙下，把木盒举过头顶。士兵用长钩将木盒勾上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颗人头，双目圆睁，正是那个自称往青云门去的货郎！
使者仰头喊道：“这是你们关里的奸细，被我们狼王抓住了。狼王，黑风谷的那些黑袍怪东西，也是我们的敌人，想跟镇西王谈谈。”
楚风盯着那颗人头，货郎的脖颈处有明显的咬痕，像是被什么野兽啃过。他突然明白了——蛮族也遭到了噬灵残部的袭击，所以才想和雁门关联手。
“让你们狼王来关口话。”楚风对着关外喊道，声音裹着灵力，清晰地传到骑兵队伍里。
蛮族骑兵一阵骚动，片刻后，一个骑着白狼的壮汉出列，正是狼王。他身材魁梧，脸上画着狼头图腾，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悍气。
“镇西王，”狼王的声音洪亮，“那些黑袍怪东西，杀了我们不少族人，还能控制野兽。我们查过，他们躲在黑风谷深处的山洞里，想跟你们联手，一起把他们杀光！”
楚风与张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蛮族与雁门关打了几十年，恩怨深重，如今竟因为共同的敌人要联手。
“可以联手。”楚风朗声回应，“但我有条件——你们不能伤害关内的百姓，战后黑风谷归雁门关管辖。”
狼王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痛快！就按你的办！三后，我们在黑风谷谷口汇合，一起杀进去！”
完，他调转狼头，带着骑兵呼啸而去。张猛望着他们的背影，还是有些不放心：“楚少，蛮族的话能信吗？万一他们背后捅刀子咋办？”
楚风望着黑风谷的方向，货郎的人头还放在木盒里，双目像是在提醒着什么。“信不信，三后就知道了。”他合上木盒，“但眼下，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夕阳彻底落下，关墙上的火把被点亮，映着士兵们警惕的脸。楚风摸了摸腰间的镇西令牌，突然觉得这令牌比刚拿到时重了不少。
联手蛮族，是一步险棋。但他知道，面对噬灵残部和可能存在的界壁危机，光靠雁门关和青云门是不够的。父亲当年能守住雁门关，靠的不只是武力，还有审时度势的智慧。
“张叔，让人多备些弓箭和疗伤药。”楚风转身往关内走，“再派几个机灵的弟兄，去黑风谷深处探探，看看那些黑袍怪东西到底藏了多少人。”
张猛连忙应下，看着楚风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突然觉得这年轻的镇西王，比他想象的更像楚将军——一样的沉稳，一样的有担当。
关墙上的风还在吹，火把的影子在砖墙上晃动，像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片即将迎来大战的土地。楚风知道，三后的黑风谷，必然是场血战，但他没丝毫畏惧。
因为他身后，是雁门关的士兵，是关内的百姓，是父亲守护了一辈子的土地。这一次，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这里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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