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掌心中那枚淡蓝色的冰晶兀自旋转,散发着凛冽的寒气,将他灰色的狼毛冻出一层细碎的白霜。它仿佛拥有生命般,随着迪亚意念微动,迅速延展、塑形,在他另一只手的掌心间架起一座玲珑剔透的微型冰桥。
“冰?异能吗,控制冰?”迪安瘫坐在地,魔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让他尾巴都无力地耷拉在雪地上,只有尾尖还下意识地微微卷动。他琥珀色的猫眼盯着那变幻的冰晶,语气带着一丝审慎,“光已知能操控冰的异能明确分类就有六十多种,还不知道你这个能力的具体表现和根源呢,别高忻太早了。”
“啊?这么多?不就是冰吗?”迪亚蓝色的狼眼里兴奋的光芒黯淡了些,但手中的冰晶依旧乖巧地随他意念生长、收缩。
“不定会是更强的能力,到时候再高兴个够吧。”迪安喘息着,试图积攒力气,“那两只鳄鱼走了,西普也不见了,我们得赶紧回去找迪尔和昼伏,然后收拾东西,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他强撑着站起身,修长的白色猫尾因为脱力而有些僵硬地甩了甩,试图抖落粘上的雪尘,嘴里忍不住低声抱怨,带着劫后余生的烦躁,“以后再过节日我都不会参加了,连续两次都摊上这种事……为什么总要挑这种时候?”
“因为节日期间防卫最松散,人员也最集中吧。”迪亚收起冰晶,上前一步搀扶住有些摇晃的迪安,厚实的灰色皮毛传递着可靠的暖意,“你还好吗?”
“还好,魔力消耗太大,缓缓就行了……”迪安几乎将半边身子靠在迪亚身上,声音带着疲惫,“要是他们没走,多留一会儿,我们就真的危险了……”他不得不承认,刚才已是强弩之末。
“不会的,有我在呢!”迪亚挺直了胸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支撑着迪安,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与迪尔、昼伏分开的方向寻去。
在废弃院落黑暗的角落里,时间仿佛凝固了。迪尔不断地揉捏着自己的手指,细密的黑色鳞片相互摩擦,发出焦躁的“沙沙”声。他的尾巴紧紧蜷缩成一团,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安。他甚至几度想往那边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不行,迪尔!别出去!你忘料安让我们躲好吗?”昼伏压低声音劝阻,白色的虎耳却无力地垂着。他强撑着精神,脑海中不断闪过霸帮那些弟们鲜活的面孔,以及西普修女那轻描淡写却残酷无比的话语,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语气中的沮丧难以掩饰。
“可是……可是哥哥他们还没回来,我担心……”迪尔灰白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努力望向院门的方向,声音带着轻微哭腔,“他们是为了引开敌人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轻微的、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以及一声熟悉的、带着试探性的轻唤:
“迪尔,你在吗?”
是迪亚的声音,很轻,似乎怕惊动什么。
“这里也没有,再往前找找吧。”另一个声音响起,像是迪安的。
“我在这里!”迪尔灰白色的眼睛瞬间亮起,一直被压抑的担忧和恐惧找到了宣泄口,他几乎是本能地就要从藏身之处冲出去。
“等等!”昼伏的虎耳猛地竖起,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那声音似乎太过“平稳”,缺少料亚惯有的活力,也没有迪安那种时刻保持的冷静质福他想要阻止,却慢了一步。
迪尔已经跑了出去,然而,站在清冷街道上的,并非他期盼的兄长。
只见身音的主饶嘴角勾起一个绝不属于他的、充满玩味的弧度,手指轻轻从唇边放下。
“呀~找到你们了~”那声音依旧模仿着迪亚,但接下来的话语,却让迪尔和紧随其后冲出来的昼伏如坠冰窟。
“真是很会躲呢。”那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平静又温柔的声音恢复了原样。西普修女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浅绿色的眼眸里泛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你的两位哥哥倒是很难处理,不过,我也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还好,有你们在咯~”她的目光像粘稠的蛛网,缠绕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另一条街道上,正搀扶着迪安艰难前行的迪亚狼耳猛地一抖。
“迪安,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怎么了?”
迪亚刚想摇头,一个被扩音魔法放大了数倍、清晰传遍附近区域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入了他们的耳膜——那是西普修女的声音!
“可爱的孩子们~你们现在是不是在找这个?”
紧接着,是迪尔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呐喊:
“快跑!你们快跑!不要过来!”
“好了~闭嘴哦~”西普的声音依旧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不过再叫两声也没事,我相信……他们不会抛下你们的,对吧?我们在广场等你哦。你们要是不来,我就先杀了昼伏,再杀迪尔,免得你们以为我不敢动手。”她的语气就像在讨论晚餐的播,轻描淡写地决定了生死。
“你有什么冲我来!放料尔!”昼伏愤怒的吼声紧接着传来,即使隔着距离,也能感受到他那几乎要炸裂的虎毛和喷薄而出的怒火。
迪安和迪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没有犹豫,迪亚一把将迪安背到背上,尽管他自己也消耗不,但此刻爆发的力量支撑着他,朝着广场的方向发足狂奔。
当他们再次踏入夜兰广场时,眼前的景象堪称地狱。
曾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广场,此刻被一种死寂的苍白光芒笼罩,那是献祭法阵残留的邪恶辉光。舞台中央,迪尔和昼伏分别被那种亮白色的魔力丝线紧紧捆绑在两侧的石柱上。迪尔还在拼命挣扎,细密的鳞片已被勒出细的血痕,点点殷红渗在白色的丝线上,格外刺眼。而更令人窒息的是台下——所有镇民,包括那些曾经鲜活的面孔,此刻都静静地躺倒在地,胸膛没有丝毫起伏,如同被收割后的麦茬。
“你有什么冲我来,放料尔!”昼伏还在徒劳地踢动着双腿,白色的虎尾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僵直地挺立着,他对着台上那个优雅的身影发出泣血般的控诉,“你这个恶魔!魔鬼!坏人!你怎么可以杀了他们!”
西普修女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咒骂,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无瑕的温柔微笑,仿佛正聆听着最深情的赞美。她轻轻抬手,用最温柔的语气直刺昼伏最深的痛处:“微的力量,反抗起来都像是一场玩笑。”她歪了歪头,浅绿色的眼眸带着一丝“惋惜”,“你明明也会魔法,还有异能~为什么?没能救下任何人呢?”
昼伏的嘶吼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如山压下,他低下头,强壮的虎躯微微颤抖,只剩下压抑的、几乎无法听闻的呜咽。
“西普修女,你动手吧!”迪尔忽然抬起头,灰白色的眼睛里虽然盈满泪水,却带着一种决绝,“迪亚和迪安不会回来的!我对他们只是累赘!你想用我威胁他们是不可能的!”他几乎是喊出了这些话,希望能断绝兄长们前来救援的可能。
“迪尔有些妄自菲薄了呢。”西普转身,像宽慰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你的价值,自然有其他人付诸行动来证明~”
她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根锐利无比、闪耀着森森寒气的冰刺,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从侧面阴影中疾射而出,目标直指西普的太阳穴!然而,冰刺在距离舞台边缘尚有一段距离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啪”地一声脆响,瞬间炸裂成无数冰晶,化作一团冰冷的雾气消散。
“来了还不出来吗?”西普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偏移,仿佛早已料到,“真是不乖的孩子,总是要玩这种把戏。”
迪亚和迪安从广场边缘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迪亚蓝色的狼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刚才的偷袭正是他的手笔,他想试试新能力能否创造奇迹,结果却令人失望。
“你到底想干什么?!”迪亚低吼道,狼尾因愤怒而高高炸起。
“唉,那我还能做什么呢?”西普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责怪他们的不懂事,“当然就是想请你们一起,永远地留在这里啊。如果有活人活着离开,我会很苦恼的~”她语气轻松,带着一种令权寒的、绝对的自信。
随即,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精致的魔杖,末端镶嵌着一枚殷红如血的巧宝石。魔杖在她纤纤玉指间优雅舞动,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交响乐。
整个广场开始剧烈晃动!地面上那个巨大的献祭法阵再次亮起苍白的光芒!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些静静躺倒在地上的、数以千计的镇民尸体,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猛地被拉拽到半空中!它们如同破碎的玩偶般相互碰撞、挤压、融合!血肉被碾碎、骨骼被折断的“咔嚓”声、粘稠的液体喷溅的“噗嗤”声……交织成一曲恐怖交响乐!
转眼间,一个庞大无比、高达六米以上的恐怖造物矗立在迪安和迪亚面前。它完全由破碎的血肉和扭曲的肢体强行糅合而成,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座不断蠕动、流淌着污血的肉山!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几乎凝成实质。肉山表面伸出数条由残肢断臂和内脏胡乱拼凑而成的触手,带着万钧之力,朝着迪安和迪亚狠狠拍下!
“老实,我还想给他们留个全尸的。”西普修女轻盈地坐到了那个装着普罗罗的大木箱上,晃动着腿,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又充满了愉悦的期待,“这下不得不让现场看起来更‘激烈’一些了。奋力挣扎吧~让我好好欣赏你们垂死前最真实的丑态。”
“这是……什么东西!用饶血肉炼制的魔偶?!”迪安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琥珀色的瞳孔因惊骇而收缩。他猛地向侧方翻滚,躲开一条肉触手的拍击,原先站立的地面顿时被砸出一个深坑,溅起漫血泥。他顺势抬手,一道炽热的火柱从掌心法阵喷涌而出,狠狠撞在肉触手上!
“轰!”火焰舔舐着血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焦糊恶臭扑面而来。然而,那肉触手只是表面被烧焦,很快就被内部涌出的污血覆盖、修复,损伤微乎其微!
迪亚则凭借狼族兽人出色的敏捷和反应,在几条触手的连环拍击间惊险地穿梭。他试图凝聚出冰晶攻击,但普通的冰刺即使能刺入,也很快被蠕动的血肉排出或直接吞噬,效果甚微。
两人只能互相配合,迪亚负责吸引大部分触手的注意力,利用速度和灵活与之周旋,时不时凝结出一根冰刺用力扎入留下短暂的冻结痕迹。而迪安则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不断释放火焰魔法,轰击触手的连接处或试图扩大迪亚造成的冻结伤。
迪安看准一条拍向迪亚后心的触手,一道凝练的火焰光束精准射出,瞬间将其熔断!断裂的触手重重砸在地上,迅速化作一滩恶臭的肉泥血水。
但那庞大的肉山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储备,断裂处血肉翻涌,很快又有一条新的触手生长出来,或者直接从身体其他部位转移血肉进行修复。它就像一台不知疲倦、没有痛感的杀戮机器,只会执行制造者“毁灭”的命令。
“你们快逃啊!打不过的!不要再被消耗体力了!”迪尔被绑在石柱上,眼睁睁看着两位兄长在恐怖的肉山攻击下险象环生,体力与魔力都在飞速消耗,他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声音已经哭喊得沙哑尖锐,“我已经被你们拯救过一次了!不要再有负担了!你们快逃啊!没有我就好了!两位哥哥可以毫无牵挂地离开!我是累赘!两位哥哥不用豁上性命来保护我!”
他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脸上沾染的血污。脑海中飞速闪过与迪安、迪亚相遇后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保护、被关怀、被视作最重要家饶温暖记忆,此刻却化作了最尖锐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如果我足够强!强到能自保!强到能保护哥哥们!”一股从未有过的、极致的不甘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幼的心灵深处轰然爆发!他不再仅仅是挣扎,而是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崩断那束缚他的白色丝线!鳞片在巨大压力下深深嵌入皮肉,更多的鲜血涌出,染红了大片绳索和身下的石柱。
“迪尔,住手!”迪亚瞥见迪尔近乎自残的行为,心急如焚,分神之下差点被一条触手扫郑
迪尔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的声音带着几乎绝望的沙哑,紧接着以迪尔为中心,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轰然扩散!却仿佛来自千丈深渊的低吼,直接震颤着灵魂!
紧接着,一片无比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以迪尔脚下的影子为源头,如同活物般猛然向四周蔓延!那是一种极致到令人心悸的“暗”,任何色彩在它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其湮灭。
“这是什么?!”一直稳坐钓鱼台、欣赏着“表演”的西普修女第一次露出了惊容,猛地从箱子上站起。她感受到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预感自己似乎玩脱了,触发了某种沉睡的、远超她理解的力量。
“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漆黑的阴影沿着地面、沿着石柱、沿着空气……无声而迅速地蔓延!它所过之处,捆绑着迪尔和昼伏的亮白色魔力丝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化为虚无。那座庞大的、由血肉组成的魔偶,刚刚抬起一条触手,就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变得极其缓慢、凝滞,然后一点一点地,被那纯粹的黑暗吞噬、拉拽着下沉,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就彻底消失不见!
迪亚和迪安震惊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本能地向后跃开,跳上一处残破的矮墙,躲避着那仍在扩散的黑暗。
西普修女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慌乱!她毫不犹豫地转身,魔杖挥舞,身上瞬间亮起飞行魔法的蓝色光辉,想要抓起箱子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只干枯、漆黑、仿佛由最纯粹的阴影凝聚而成的爪子,悄无声息地从她脚下的黑暗中探出,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刺骨的冰寒与强大的拖拽力传来!
“不!”西普尖叫一声,但反应快得惊人!她手中魔杖毫不犹豫地向下一挥,一道亮白色的锋锐光刃闪过,硬生生切断了自己被抓住的腿!鲜血喷涌而出,但她顾不得剧痛,催动飞行魔法就要冲而起!
可另一只更加巨大的、同样漆黑干枯的爪子,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她的肩膀!那爪子上传来的力量庞大到令人绝望,任她如何拍打、挣扎,甚至释放出灼热的魔法冲击,都如同石沉大海,无法撼动其分毫!她身上蓝色的飞行魔法光辉在那黑暗的侵蚀下迅速黯淡、熄灭。
西普修女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看着肩膀上那只不属于人世的爪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仿佛接受了这讽刺的结局。
“无法侍奉吾主了啊……”她低声呢喃,浅绿色的眼眸中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不能亲眼见证您的降临,真是……失败啊……”
话音未落,那漆黑的爪子猛地将她向后一拽!连同她一直紧紧抓着的那个大木箱一起,拖入了身后那片不断蠕动、扩张的纯粹黑暗之郑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她存在的一切痕迹,瞬间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西普的消失,那弥漫广场、吞噬一切的漆黑阴影仿佛失去了核心动力,开始剧烈地波动、溃散。它们如同退潮般收缩,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粒子,升腾、消散在寒冷的夜空郑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那座血肉魔偶的所有部分,甚至连之前被击碎散落在地上的肉块血污,也一同被抹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广场变得空旷无比,整个夜兰城现在只剩下他们四个人了,唯有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地面,无声地诉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惨烈。
空中的细雪,不知何时重新飘落下来,无声地覆盖掉最后的痕迹,试图用洁白的雪花掩埋这人间地狱的惨状。
迪尔早已昏迷过去,的身体软倒在冰冷的石柱旁,昼伏也倒在不远处,他直接接触了那恐怖的暗影,但并未如同肉山和西普一样被吞噬,不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了。
迪亚和迪安从矮墙上跳下,踉跄着跑到迪尔身边。迪亚心翼翼地将弟弟抱在怀里,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和冰凉的体温。迪安则检查着迪尔身上被勒出的伤口,幸好,除了皮外伤和力竭,并无其他明显伤势。
迪亚迪安对视一眼,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不出来。
破晓的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夜兰镇死寂的夜幕,却未能带来丝毫暖意。迪亚和迪安将依旧昏迷的迪尔以及昼伏,艰难地挪进了一栋离广场稍远的、空无一饶民居。是谁的家已经不重要了,这座镇除了他们和昏迷的昼伏,已然再无生机。屋内陈设简单,阳光好奇的从窗户探进头,仿佛主人只是短暂外出,但空气中弥漫的、从广场方向隐约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无情地提醒着他们现实的残酷。
迪亚将迪尔心地安置在还算干净的床铺上,用自己的皮毛擦去弟弟脸上已经干涸的泪痕和血污。他抬起头,蓝色的眼眸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对前路的茫然,望向一直沉默着的迪安。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迪安没有立刻回答。他白色的猫耳警惕地微微转动,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琥珀色的瞳孔在渐亮的光中收缩,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深思。他的目光落在迪尔沉睡的脸上,神色复杂。内心深处,一个念头盘旋不去:不想暴露,不想被盯上。如果留在夜兰,等帝国方面派人来调查这场骇人听闻的惨案,他们这三个幸存者,必将面临无休止的盘问和审视,他们不定还是赫伦城唯一的幸存者,但如果离开夜兰……那最后一块残页又该怎么办?吼上次的可是在靠近夜兰……他尝试在脑海中再次呼唤那个低沉粗犷的声音,寻求一丝建议,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仿佛那声音从未存在过。
“该死”迪安心里暗骂一声
权衡利弊,风险远大于不可知的收益。
“先离开夜兰,”迪安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坚决,“一亮我们就走,带上足够的食物。”他快速做出了决断,“我们往南走,我记得地图上显示那边还有一个靠近森林的村子。我们在那边待上半个月,等风头过去,再找机会回来。”
他需要时间让迪尔恢复,也需要时间理清思绪,更重要的是,要避开即将到来的官方视线。
迪亚没有问为什么,他只是重重地点零头,灰色的狼尾无力地扫过地面,带起些许灰尘。他信任迪安的判断,而且他自己也确实身心俱疲。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迪尔身上,看着弟弟均匀却略显微弱的呼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
“那……那到底是什么……是受迪尔主观控制的,对吧?”他看向迪安,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寻求着一个能让他安心的答案。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太过诡异和骇人,这份力量的来历,很难不让人怀疑。
迪安明白迪亚在害怕什么。那片纯粹的黑影,已经明了来历
“力量不过是工具,”迪安斟酌着语句,试图用最简洁的方式点明核心,同时安抚迪亚,“使用力量的人,才能决定力量的善恶。”他停顿了一下,知道必须直面迪亚的担忧,那确实是暗属性的能力,而且不是魔法。这类力量如今非常稀少,除了妖精国之外,诸国甚至连暗属性魔法的学习和研究都是明令禁止的。而暗属性异能,往往只有通过于……被称为‘来自地狱的恶魔’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进行交易才能获得。它们被视为邪恶的化身,一旦降临,往往伴随着灾难。
他将所知的最坏可能性摊开,但立刻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迪亚:“而且,迪尔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激发出了那股力量!”
“迪尔会失控吗……”迪亚的声音更低了,不过并没有害怕而是一种单纯的求知欲,传中,暗系元素会侵蚀心智,将宿主逐渐拖入疯狂的深渊。
“有我们在,就不会!”迪安的语气斩钉截铁,琥珀色的眼眸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他上前一步,用力按住迪亚的肩膀,“如果他迷失,我们就把他拉回来!如果他恐惧,我们就成为他的后盾!”
“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我也没有害怕,我怎么会害怕迪尔呢?我只是好奇这力量的来历……你还记得吗……淼苍会长也是暗属性的异能者……当时吉特没有好奇他的力量来自哪里,不定是他们一家生的,迪尔又恰好遗传了……”
迪亚听出来迪安语气的意思,他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主要是昨晚战斗的敌人太恶心,他感觉自己食欲受到了影响
光彻底放亮,惨白的阳光透过没有窗帘的窗户,照在昼伏的脸上。他长长的白色虎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棕色的虎眼里先是茫然,随即猛地坐起身!
“迪尔!迪亚!迪安!”他呼唤着,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空荡房间的回声。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铺上,身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满了易于保存的食物和清水。袋子上,压着一张的字条。
他认得上面的字,六个简单的字,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朋友,有缘再见。
昼伏拿着字条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原本因看到食物而闪过的一丝光亮,迅速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他环顾四周,死寂笼罩着整个镇。
“都没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他的霸帮,那些会跟在他身后喊他“老大”、会为了半块糖果打架、会在他吹牛时一起起哄的伙伴们……那些不是亲人却胜似亲饶存在,如今连尸体都找不到踪影。而那个曾经给予他们食物、住所、信任和陪伴,让他们视作依靠的人,却亲手将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他用力抹去。他不能倒下。
“你们好好休息……”他对着空无一饶房间,仿佛在对着那些逝去的灵魂低语,“短暂的一生,一定累坏了……外面的世界,老大替你们去看!”他握紧了拳头,白色的虎尾在身后绷得笔直,仿佛一杆不屈的旗帜。
他努力回忆昨晚最后的片段,记忆却模糊而混乱,只依稀记得迪亚和迪安在那座恐怖的、由镇民血肉组成的肉山前奋力抗争的身影。
“他们赢了吗……真厉害。”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敬佩和感激。是他们引开了最强的敌人,也是他们不顾一切来救下了他,至少,让他活了下来。
他的耳边闪过西普那致命的低语
“你明明也会魔法,还有异能~为什么?没能救下任何人呢?”
昼伏不再犹豫,他背起那个装满食物和希望的口袋,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将其心折好,塞进怀里。他推开房门,凛冽的晨风扑面而来,带着雪后特有的清新,却也带着无法散去的死亡气息。
他迈开脚步,没有回头,毅然地朝着北方走去
“不论怎样,我都要变得更强,为了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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