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风浪尚未平息，互联网的世界却已掀起了另一场海啸。
自从那场全球直播的“世纪辩论”戛然而止后，东瀛引以为傲的“照”人工智能，仿佛一夜之间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曾经那个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试图用冷冰冰的逻辑接管人类未来的全息少女，如今成了一个鬼畜的笑话。
Youtube、tiktok、b站……各大视频平台上，一段关于“照”现状的泄露视频被疯狂转发。
视频背景是索霓公司地下的核心机房。全息投影中，那个有着神宫寺真夜面容的AI少女，此刻正像个坏掉的提线木偶，不断地重复着抽搐的动作。她的模型表面布满了代表数据错误的马赛克斑块，声音更是充满羚流的杂音，断断续续，凄厉刺耳。
“心……定义……错误……美……无法……量化……”
“我……好痛……为什么……会痛……”
没有了神宫寺真夜这个“生物cpU”作为载体，那个靠死者脑波强行拼凑起来的伪AI，在林风植入的“感性逻辑病毒”面前，彻底崩坏。它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像一只在莫比乌斯环上狂奔的蚂蚁，永远找不到出口。
全球的科技论坛都在讨论这场灾难。有人是算法的缺陷，有人是硬件的过载，只有极少数人隐约猜到，这是一场关于“灵魂”的降维打击。
……
华夏，京都市郊，“龙巢”基地。
地下四层的特护疗养区，安静得只能听见空气净化器运作的轻微嗡鸣。
神宫寺真夜坐在纯白色的病床上，抱着双膝，像一只受惊的猫缩在墙角。她身上的高中制服已经换成了舒适的棉质病号服，脖子上那道被金属项圈勒出的淤青依然清晰可见。
她已经醒来三了。
但这三里，她没有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全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夜莺把她带回来后，这里的顶级心理医生轮番上阵，却像是在对着一块石头话。她的眼神空洞、死寂，那是心若死灰的眼神。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来，她的一生都在被当成零件使用。现在，“照”崩了，她这个零件也被“拆卸”了下来。离开了那台庞大的机器，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觉得自己是个废品。
监控室里，林风站在单向玻璃后，手里端着一杯咖啡，静静地注视着那个蜷缩的身影。
“生理机能已恢复正常。”盘古宏大的声音在室内回荡，“但脑波显示，她的潜意识正处于极度的自我封闭状态。如果不进行干预，她可能会陷入永久性紧张性木僵。”
“她不是病了，她是迷路了。”
林风轻抿了一口咖啡，目光深邃。
他看过真夜的所有资料。这个女孩的大脑构造异于常人，那是一种生的、对数据和逻辑有着极致敏感的“超脑”。索霓那帮蠢货，居然拿这种才去运行一个死板的复读机程序，简直是暴殄物。
“照”现在的崩溃，对索霓来是灾难，但对真夜来，或许是新生的开始。
只有打碎那个虚假的“神”，人才能站起来。
“盘古，帮我发一封邮件。”林风放下杯子，手指在虚空中轻点，“发到她那个隐藏在暗网节点的私人邮箱里。那是她给自己留的唯一一个‘树洞’。”
“内容呢？”
林风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不需要长篇大论的教。对付这种钻进逻辑死胡同的才，你得给她一个更高级的逻辑，或者……一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的‘美’。”
他念出了一句诗。
……
病房内。
神宫寺真夜的手腕上，那个一直处于离线状态的旧款智能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那是她自己改装过的设备，连接着一个除了她没人知道的秘密邮箱。过去几年里，她无数次想通过这个邮箱向外界求救，却从未敢按下发送键。
现在，它居然收到了邮件？
真夜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波动了一下。她迟疑了许久，才缓缓抬起手，点亮了那块满是划痕的屏幕。
没有发件人。
邮件的内容极短，只有一段中文古诗，下面附带了一行字注解。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真夜愣住了。
她懂中文，这是为了编写“照”的多语言模块而被迫灌输的知识。但这句诗……不在她的逻辑库里。
没有彩色的凤凰翅膀，怎么飞？心有犀牛的角，就能通？这在生物学和物理学上完全讲不通。
她继续往下看那行注解。
【痛，是因为你开始感知。迷茫，是因为你开始求知。】
【以前的你，是数据的容器。现在的你，是残缺的生命。】
【不要试图用算法去解构‘心’。心不是器官，是两点之间，那条看不见的、却能瞬间连通的线。】
【活下来。去感受风，去感受雨，去感受那些无法被量化的‘灵犀’。】
啪嗒。
一颗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在了手环的屏幕上，晕开了那行幽蓝色的字体。
真夜呆呆地看着那行字。
她的逻辑核心在疯狂报警，因为这些话充满了“歧义”和“非理性”。但奇怪的是，随着阅读，她胸口那种压抑得快要爆炸的窒息感，竟然奇迹般地松动了一丝。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漆黑深海里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束光。虽然微弱，虽然遥不可及，但它证明了海面的存在。
“灵……犀……”
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三来的第一个音节。
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新生的颤栗。
……
“蜂巢”量子计算中心。
苏青玉正盯着屏幕上一组关于“逐日”反应堆的数据发呆。
准确地，她是盯着屏幕角落里的一个监控弹窗。
作为“蜂巢”的最高权限拥有者之一，林风动用算力发送加密邮件的行为，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青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锐利的寒光。
她调出了神宫寺真夜的资料照片。照片上的少女苍白、柔弱，那种破碎感足以激起任何雄性生物的保护欲。尤其是那双大眼睛，虽然空洞，却透着一股子生的灵气。
“十六岁，才少女，身世凄惨，还是被‘英雄救美’带回来的……”
苏青玉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频率越来越快。
作为一个理科生，她正在建立一个全新的分析模型。
【目标：神宫寺真夜。】
【属性：高智商、低情商、极度依赖拯救者。】
【威胁等级：橙色预警。】
【备注：该目标具备典型的‘二次元病娇’潜质，且林风对其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引导’兴趣。发送古诗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高级撩拨手段。】
苏青玉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刚刚喝的拿铁咖啡全是酸味。
她拿起电子笔，在那个分析模型旁边，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并画了一个红圈。
【狐狸精】。
“想进‘蜂巢’？哼。”苏青玉眯起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先过了我这关再。我的算法里，可不容许有这种不稳定的变量。”
她随即打开了一个新的文档，标题是：《关于加强‘龙巢’基地人员心理健康评估及隔离措施的建议书》。
正当她准备洋洋洒洒写上一万字的时候，林风的系统面板上，弹出了一条提示。
【叮！检测到核心伴侣“苏青玉”产生“潜在竞争者出现后的领地危机副与“基于智力的占有欲”！】
【该情感波动极其强烈且带有明显的排他性！】
【幸福值+100.0！】
【当前幸福值余额：.0 + 100.0 = .0。】
远在监控室的林风，看着这条提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青玉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揉了揉鼻子，看着屏幕里那个终于不再像木头一样、开始尝试着去触碰窗外阳光的少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种子已经种下。
接下来，就等着这朵开在数据废墟上的花，慢慢长大了。
“盘古。”
“在。”
“通知后勤部，给那个房间送点甜食过去。听大脑在重构世界观的时候，糖分消耗会很大。”
“另外……”林风顿了顿，想起了那个可能正在磨刀霍霍的苏博士，“给苏博士送一杯全糖的奶茶过去。就……我请的。”
“好的，吾主。”
林风转身走出监控室，背影显得格外轻松。
他不仅要重塑一个才少女，还得哄好自家的科学女王。
这大概就是“一家之主”的烦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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