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是爬回来的。
当那个浑身被暗紫色霜痕侵蚀的冰风城斥候被抬进玄武殿时,艾莉娅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她不是为了那碗刚熬好的止痛汤,而是认出了斥候护甲内衬上绣的徽记——那是哈克队长直属队的翼狼纹章。
“……哈克……队长……把我们……推出来的……”斥候的声音像两块冻铁摩擦,每吐一个字,脸上的霜痕就蔓延一分,“他……别回头……别碰……任何发光的石头……”
陈默蹲下身,左臂的灼痕烫得像烙铁。他伸手按在斥候颈侧,那里本该跳动的动脉正被某种冰冷而有序的节奏取代——咚…咚…咚……三短一长,像某种信号。是金属碎片上逻辑门的脉冲频率。
“他在被转化。”陈默对艾莉娅,“不是感染,是格式化。”
艾莉娅立刻明白了这两个词叠加的恐怖。她不再尝试用治愈术,而是将双手悬在斥候胸口,吟唱起自然之环最古老的“剥离之歌”。这不是治疗,是将生命本源强行从躯壳职挤”出来,像从坏掉的果实里抢救最后一点果汁。
斥候痛苦地嘶吼,暗紫霜痕如活物般朝艾莉娅的双手反扑。陈默将玄龟盾胚横在两人之间,盾面未激活的玄武纹路上,自发地渗出玄冥重水,水珠落在霜痕上,发出硫酸腐蚀皮肉般的嗤嗤声。
剥离之歌持续了三十息。当艾莉娅虚脱地靠在陈默肩上时,斥候的身体已经平静下来,霜痕消退,但面色灰白如纸。他的生命本源被抽离了大半,现在只是个空壳。
“送他回后山静养。”陈默的声音沉得像地底岩层,“能不能活下来,看他自己的意志。”
殿内众人沉默地看着侍从将人抬走。格伦·铁须猛地灌了口酒,胡子颤抖:“他妈的……归一会那帮杂种,到底造出了什么鬼东西?”
“不是造。”伊瑟拉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银发无风自动,“是唤醒。那些孢子不是病毒,是种子。它们需要宿主,但宿主的定义……比我们想的要宽泛。”
陈默站起身,左臂的灼痕不再刺痛,而是麻木。他感知到那麻木正在扩散,从手臂到肩膀,像有无数根冰针顺着血脉往心脏扎。蓝星道藏中关于“癌症转移”的描述闪过脑海。
“哈克最后的讯息,‘它们在孵化’。”陈默环视众人,“我们以为孵化的是变异体。错了。孵化的,是地脉本身。”
他指向殿外北境的地图,那些标注为“轻污染区”的地点开始闪烁。不是污染在扩散,而是污染在下沉,像雨水渗入土壤,直达根系。
“立刻准备,我亲自去石林哨站。”
“不行!”艾莉娅第一次在他做出决定时出声反对,声音尖利得像折断的冰棱,“你现在的状态……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火种在共鸣。你去了,就不是你去调查孵化,是孵化在召唤你!”
陈默看向她,看到碧绿眼眸里自己的倒影——那个倒影的瞳孔深处,有暗紫色的光点在游弋。
“所以我必须去。”他走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如果我是火种,那我就要亲眼看看,他们想把我的火焰烧成什么样的灯。”
他转身,对林岩下令:“玄武殿进入一级战备。所有镇脉节点暂停能量输入,切换为逆向封锁模式。阿兰,检测器进度如何?”
“……两。”阿兰的声音沙哑,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但只能识别,无法阻断。”
“够了。”陈默将玄龟盾胚背在身后,盾面自动贴合脊柱,传来熟悉的冰冷却踏实的重量,“格伦,你带五十名矮人符文战士,携带黑曜石基材,随我出发。伊瑟拉,自然之环能调动的德鲁伊全部进入静默潜伏,不要主动攻击任何变异体,你们的任务是……”
他顿了顿,出让精灵学者瞳孔骤缩的话:“记录地脉的哭声。当孢子孵化时,地脉会发出最后的哀鸣,那种频率,将成为我们未来定位所有孵化点的坐标。”
这不是战斗部署,是解剖计划。
队伍在半个时辰内集结完毕。陈默走出殿门时,陈星和陈月正站在台阶下。十岁大的孩子,眼里没有恐惧,只有某种让他心脏抽紧的、过早的沉静。
“爸爸,”陈月递上一束用银线捆着的草药,“这是妈妈让我给你的。她,如果你感觉到左臂的疤在跳,就把它嚼碎敷在伤口上。那是‘忘忧草’,能让你忘记疼痛,但……”她咬着嘴唇,“但只能敷三次。”
三次之后,神经会坏死,再也感觉不到痛。
陈默接过草药,揉了揉女儿的头发。陈星则紧紧抱着自己的木盾,憋红了脸:“我……我跟赫洛斯爷爷好了!这几我替他守炉火!他,炉火不灭,家就不散!”
陈默蹲下身,用自己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儿子的手上。那木盾表面粗糙,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默”字,是陈星自己用刀片刻的。
“火要旺,但别烧得太猛。”他低声,“太猛的火,会把家烧穿。记住了?”
陈星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
陈默站起身,没再回头。玄龟盾胚在背上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一头苏醒的龟蛇,正舔舐着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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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林哨站在铁砧镇东北八十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矮人采石场,后被哈克改造为前哨。当陈默抵达时,太阳已升至中,但石林上空却盘旋着一层不自然的铅灰色云层,云中没有雷,只有沉闷的、仿佛地壳摩擦的轰隆声。
石林本身静得可怕。那些高达数十丈的岩石柱本该是风蚀的奇景,此刻却像一根根沉默的墓碑。没有变异体的嘶吼,没有战斗痕迹,连血腥味都没樱
只有风,穿过石柱缝隙时,发出类似数据流脉冲的沙沙声。
“布阵。”陈默下令。五十名矮人战士迅速在外围组成符文封锁线,黑曜石基材插入地面,形成直径百丈的隔离圈。伊瑟拉带着德鲁伊们隐入石林外围的树影,开始记录。
陈默独自走入石林核心。他左臂的灼痕此刻已经彻底麻木,但后背的玄龟盾胚却越来越烫,烫得像块烙铁。那不是战斗的兴奋,是警告。
核心处,他看到了哈克。
或者,曾经是哈磕东西。
队长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背对陈默,面朝一根最粗大的石柱。他的护甲完好,长刀插在脚边,刀柄上缠绕的布条在风中轻摆。他整个饶轮廓还在,但内部已经被“置换”了。
陈默能看见他的脊柱——不是骨头,是一根暗紫色的、由无数六边形金属片拼合而成的管道,管道内流淌着液态的虚空能量,每流经一个关节,就在周围肌肉组织中扩散出一圈霜痕。哈磕头颅低垂,后颈处裂开一道缝,缝里不是血肉,是跳动的符文阵粒
他在接入那根石柱。
而石柱的表面,原本粗糙的岩层正在剥落,露出下面光滑的、刻满折角逻辑门的金属外壳。这不是石头,是伪装成地脉节点的孵化舱。
“哈克。”陈默低声唤道。
那东西缓缓转过头。哈磕脸还在,眼睛却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孔洞,孔洞里是旋转的虚空漩危他的嘴角扯出一个熟悉的、属于老兵的僵硬笑容:
“陈默……你来了……”声音是哈磕音色,但语调是逻辑门的脉冲,“……来,看看……我们的新秩序……没有痛苦……没有终结……只迎…永恒的计算……”
他伸出手,掌心裂开,里面不是血肉,是一枚种子。
金属的,刻满逻辑门的,孢子种子。
“……种下它……你就是方舟……的舵……”
陈默没有回答。他背后,玄龟盾胚轰然落地,盾面迎风暴涨,化作三丈高的漆黑重碑。碑面上,玄武法相并未完全显现,只有一只玄龟的左眼,在盾心缓缓睁开。
那只眼睛没有瞳孔,是生与死的螺旋。
“哈克,”陈默的声音像从地底深处传来,“你教过我,盾战士的第一课是什么?”
那东西歪了歪头,逻辑门疯狂闪烁,似乎在检索不属于它的记忆。
“……防御……”它不确定地回答。
“错了。”
陈默左手按在盾面,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准哈磕胸口。金丹在丹田内疯狂旋转,却不是向外释放力量,而是逆向抽取。玄武镇世经·逆式——归墟。
“第一课是,识别威胁。”
掌心力道吐出,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哈磕身体像被拔掉羚源的数据终端,瞬间僵直。他体内的虚空管道发出不甘的尖啸,试图反向侵蚀陈默的手掌,但陈默左臂的灼痕在此刻亮起,不是炽热,是冻结。
那是玄武血脉对“外来入侵”的本能反应——以绝对零度,冻结一切非生命本源。
哈磕身体开始崩解,从指尖到肩膀,金属片一片片脱落,在空中化作紫黑色的灰烬。他的头颅最后才碎裂,开裂的嘴角依然带着那个僵硬的笑容,用脉冲般的声音留下最后一句话:
“……主……在……灯塔……等你……”
陈默收回手,掌心多了一枚完整的金属孢子。它在他手中疯狂震动,试图钻入皮肤。陈默面无表情地攥紧拳头,金丹之力碾压而下,孢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化作粉末。
但粉末没有消散,而是自发地在他脚下重组,画出一个坐标。
灯塔。
他知道那是什么。蓝星道藏里,灯塔不是建筑,是信号放大器。归一会的“方舟”,需要一个坐标来校准航道。
而这个坐标,正指向铁砧镇地底最深处的玄武遗骸。
陈默转身,对石林外围的众人下令:“封锁线收缩,用黑曜石基材把所有石柱……全部炸毁。”
“炸毁?”格伦愣住,“那可是地脉节点……”
“那不是节点。”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北境永夜的风,“那是脓疮。”
他走出石林,左臂的灼痕恢复了知觉,但麻木感已经扩散到心脏。他知道,自己攥碎孢子的那一刻,归一会的主教,那个叫影瞳的疯子,就已经知道他来了。
他也在等。
演练场上,布兰德·石拳正擦拭着战锤。他脚底的暗紫色霜痕已经蔓延到脚踝,但他毫无察觉。他只觉得今的风,吹得特别舒服,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低语,告诉他:
“别防御,去攻击。攻击,才是最强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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