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僵在原地，身体保持着前倾的姿势，他那总是显得慵懒半阖的右眼，此刻瞪得极大，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猛烈收缩，映照出带土那张平静得近乎残酷的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你……你什么？”
卡卡西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成调子，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
他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试图从带土脸上找到一丝玩笑或谎言的痕迹，但那双深邃的异色瞳孔中，只有一片死寂的坦然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些什么？带土……这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那是信念根基被动摇时产生的本能反应。
对于带土刚刚的坦白，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便是汹涌而来的、强烈的抗拒与难以置信。
九尾之乱……那个血腥而绝望的夜晚，木叶村遭受的重创，无数家庭的破碎，以及……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师母的牺牲！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怎么可能是带土？怎么可能是在神无毗桥被认定“牺牲”、那个总是喊着“保护同伴”，那个以火影为梦想，给予了他后半生活着的信念的宇智波带土？
就算……就算那个时候带土确实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回到木叶，但那个时候他才多大？不过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
而当时师母身边还有被誉为“黄色闪光”的水门老师守护！以带土当时的实力，怎么可能突破老师的防护，怎么可能有机会放出九尾，造成那样规模的破坏？
卡卡西的大脑急速的分析着，疯狂地寻找着逻辑上的漏洞，试图否定这个过于残酷的现实。
然而，他的想法就在这一刻，猛地停住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带土的右眼上，一个可怕的、之前被他忽略或者不愿深想的可能性，倏然钻入了他的脑海。
“神威……”
卡卡西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脑海中浮现出的这个答案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是了，就是神威的能力！如果是凭借这份力量，在师母分娩、封印最脆弱、老师也可能因情报不足无法第一时间进行应对的时候，发动出其不意的袭击……那这一切就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认清现实吧，卡卡西。”
带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无情地击碎了卡卡西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看着卡卡西那显露在外面的充满了混乱与痛苦的眼睛，冷冷的道：
“拥有我的左眼的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卡卡西一直被护额遮盖的左眼。
“即使只是单眼的右眼……我也拥有着足以改变那一夜、撬动命运齿轮的力量。”
听着带土残忍的话语，卡卡西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剧烈的抽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可是……为什么？”
卡卡西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无法理解的痛苦和质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没有那个理由才对！你怎么可能会对水门老师……对玖辛奈师母下手！
那是他们尊敬、爱戴，如同亲人般的存在啊！带土他……怎么下得去手？！
以卡卡西那堪称顶尖的分析能力和情报处理能力，结合之前已知的线索——带土隐藏在晓组织的事实，宇智波斑口中对带土“叛徒”的指认，以及带土此刻展现出的偏执与疯狂……
他其实完全能够通过这些碎片，拼凑出带土这么做的动机，这并非无迹可寻！
但此刻的他，却无法像往常那样冷静、客观的去作出精准的判断。
巨大的情感冲击淹没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又或者，他的心底深处，其实已经浮现出了那个最可能、也最让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但他却怎么也无法去接受那个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我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你其实应该已经明白了吧？卡卡西。”
带土冰冷的声音无情地撕开了卡卡西心中那自欺欺饶想法。
他看着卡卡西那痛苦的眼神，毫不犹豫的道：
“因为九尾。”
他看着卡卡西的呼吸因为这几个字而变得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甚至难以呼吸的样子，接着用陈述计划般的、不带感情的语气继续道：
“为了实现‘无限月读’计划，为了创造一个完美的、只在梦中的理想世界……我需要收集所有的尾兽，而九尾，是其中最关键的一部分。”
“人柱力在分娩之时，正是封印最为脆弱、尾兽最有可能失控或被抽离的时候……我没有任何理由，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不是一个导致无数人死亡、让木叶几乎毁于一旦的惨剧，而只是一个必要的、达成目的的手段。
“可那是水门老师！那是玖辛奈师母！”
卡卡西终于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情绪，生气地朝带土低吼道。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痛心与愤怒而颤抖着，他痛心疾首的道：
“你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对他们下手？！他们对你……”
带土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卡卡西话语的不屑，以及对整个现实世界的否定。
他打断了卡卡西的质问，冷然道：
“在这个虚假的、充满了诅咒与痛苦的世界里……他们的死活，根本无关紧要！”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仿佛在凝视着一个并不存在的彼岸。
“对于我来，他们……连同这个世界的一黔…都只不过是一个拙劣的赝品，一个在这个丑陋、错误的现实里的……可悲投影！”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
“只赢无限月读’的世界才是真实的！才是完美的！在那个没有战争、没有仇恨、没有失去、没有痛苦的永恒梦境里，他们依然会活着！
和琳一起……在那个只有和平、爱与美好的世界里……永远、永远地幸福的活着！”
卡卡西沉默了。
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哀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挚友，听着他那套疯狂的理论，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质问，所有的幻想，似乎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地坐了回去，低垂着头，银色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艰难的低声道：
“你终归……还是提到她了吗……”
带土没有话，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卡卡西抬起头，目光穿透了时间的迷雾，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慰灵碑前伫立了无数个日夜的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在绝望中堕入黑暗的带土。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出了那个他一直为此感到痛苦的，却又是所有问题的核心：
“你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你之所以如此执着地想要实现那个‘无限月读’计划的原因……”
“……是因为……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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