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车灯划破黑暗，两辆黑色轿车碾过湿漉漉的山道，稳稳停在别墅紧闭的大铁门外。
林北推门下车，山间的凉气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让他紧绷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副驾上的细毛也赶紧下来，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北哥，我跟你进去？”
“不用。”
林北摇头，“带着兄弟们在停车场等着。没我的话，别乱走，别乱看。”
细毛重重点头：“明白。”
铁门旁的侧门无声滑开，那个总是穿着一丝不苟中山装的老管家露出半张脸，没什么表情地冲林北点零头，算是打过招呼。
林北跟着他走进这座戒备森严的别墅，鞋底敲在清理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停车场里，另外几个手下已经等在那里，见到林北，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林北没多，只递过去一个眼神，让他们安心待着。
老管家引着他穿过修剪整齐的庭院，走向主楼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蒋先生在书房。”老管家声音平板无波。
“多谢。”林北应了一声。
书房在二楼。厚重的红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光。管家轻轻叩了两下，里面传来蒋养沉稳的声音：“进来。”
管家推开门，侧身让林北进去，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退后，带上了门。
书房很大，顶灯没开，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和旁边茶几上的落地灯散发着光芒，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檀香和茶香。
蒋养没坐在宽大的书桌后，而是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正对着茶几上一盘残局围棋。
他对面，坐着一位穿着暗红色唐装的老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鬓角花白，正捻着一枚棋子沉吟。
林北没敢打扰，老老实实立在进门不远的地方，微微垂着眼。
蒋养像是才注意到他，抬起头，脸上露出点笑意：“北来了？自己找地方坐。‘铂金年代’那边怎么样？还顺手吗？”
“谢谢蒋先生，都挺顺利。”林北没真去找地方坐，依旧站着回答。他知道那只是客气话。
“嗯，顺利就好。底下人没给你找麻烦吧？听昨晚和龙啸云那边有点不愉快？”
蒋养语气随意，目光又回到了棋盘上。
林北心里微微一凛，没想到这点事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一点冲突，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就校龙啸云……”
蒋养落下一子，轻笑一声，“他姐夫是分局的局长，面子嘛，多少给一点。但要是真不开眼，打了也就打了，不碍事。”
这话得轻描淡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林北低声应道：“是，我明白。”
这时，一个老妇端着茶盘进来，给蒋养和对面的老者续上热水，又给林北端来一杯新沏的茶，放在一旁的角几上。
“尝尝，灵隐那边送来的雨前龙井，外面喝不到。”
蒋养冲林北抬了抬下巴，然后又笑着对唐装老者，“洪老哥是贵客，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招待。”
被称为“洪老哥”的老者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却始终没离开棋盘，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了句：“好茶。”
林北心里念头急转。姓洪？他面上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茶汤清亮，香气扑鼻，确实是顶尖的好货。但他此刻哪有心思细细品味。
他放下茶杯，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蒋先生，我抓住……”
话还没完，蒋养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打断了他：“不急。茶要趁热喝。事一件一件。”
林北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重新端起茶杯，感觉那温热的瓷杯熨烫着掌心。
书房里一时只剩下轻微的落子声和喝茶的声响。蒋养和那老者似乎完全沉浸在了棋局里，刚才那几句问话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这种完全被对方气场掌控的感觉，让林北略微不适。他耐心等着，直到蒋养和洪震的一局棋似乎告一段落。
蒋养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揉了揉手腕，这才抬眼看向林北，目光平静：“人抓到了？”
“是，养叔。”
林北立刻回答，“是青蛇堂的人，领头的叫独狼。他们亲口承认，忠义堂那几位兄弟，就是他们做掉的，目的是嫁祸给我们，想挑起我们和忠义堂火拼。”
蒋养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青蛇堂…果然是他们。跳梁丑，心思倒是阴毒。”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对面的老者，语气玩味，“洪老哥，你看，我就这事不是我的人干的。给你介绍一下，林北，现在帮着打理铂金年代。年轻人，还算得力。”
然后他又对林北：“北，知道这位是谁吗？”
林北看向那位唐装老者。老者也终于抬起眼，正正地看向他。那眼神混浊，却像藏着针，让人极不舒服。
老者嘴角扯开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声音沙哑地开口：“忠义堂，洪震。”
尽管早有猜测，亲耳听到这个名字，林北的心脏还是猛地缩紧，背后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就是他，一句话就能决定自己生死的大溃但他脸上只是微微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立刻恢复平静，微微躬身，不卑不亢地道：“洪先生。”
洪震盯着他，那双老眼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刮一遍：“子，话谁都会。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抓了几个替死鬼来糊弄我？”
蒋养轻笑一声，替林北回答了：“洪老哥，你是在怀疑我蒋养教出来的手下不懂规矩，还是觉得你忠义堂死了人，我三合帮就得低你一头，随便找几个阿猫阿狗顶罪？你要是觉得惹不起青蛇堂，只想捏个软柿子出气，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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