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当第一缕光刺破云层,落在盆地中央那座黑色圣坛上时,圣坛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所有核心弟子、各坛主、执事,以及经过初步筛选表现优异的外围弟子代表,共计两百余人,按照修为和职司,整齐地列队在圣坛下方的广场上。新加入的汪松等人也在其中,他们伤势已基本稳定,此刻穿着统一的深灰色教众服饰,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神色中带着好奇、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圣坛高约三丈,通体由一种名为“黑曜玄铁”的稀有石材砌成,表面刻满了复杂而古老的纹路。这些纹路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公输墨根据陈凡提供的理念和部分上古阵纹改良而来的“聚灵”、“凝神”、“共鸣”复合阵法。站在圣坛附近,能明显感觉到心神更容易沉静,对灵气和周围波动的感知也更加敏锐。
圣坛顶端是一个方圆十丈的平台,中央有一个稍高的石座,此刻空着。
风灵子、赵虎、李青、公输墨等最早追随陈凡的骨干,站在队伍最前方,神情肃穆。
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只有山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朝阳完全升起,金色阳光洒满圣坛。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圣坛顶赌石座前。
一袭简单的黑色长袍,没有任何饰物。身形挺拔,面容平静。正是陈凡。
他没有刻意散发威压,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成了整个地的中心。阳光落在他身上,似乎都被那身黑袍吸收,使得他周围的光线都略显暗淡。一股深沉如渊、却又内敛到极致的气息,自然而然地笼罩全场。
所有教众,无论修为高低,心头都不由自主地一凛,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那是生命层次和“道”的差距带来的本能敬畏。
“参见教主!”
以风灵子为首,所有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盆地中回荡。
陈凡目光缓缓扫过下方每一张面孔。他看到了赵虎、李青眼中狂热的忠诚,看到了风灵子沉稳下的期待,看到了公输墨钻研者的专注,也看到了汪松等新人眼中的探寻与隐隐的渴望。
“免礼。”陈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抚平心绪的力量。
众人直起身,目光聚焦在圣坛之上。
“今日召集尔等于此,有三件事。”陈凡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其一,本座已于昨日,破关晋入元婴。”
话音落下,尽管很多人已经从昨日的灵力波动中有所猜测,但得到教主亲口确认,广场上还是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元婴期!在这方地域,已是顶尖强者的标志!尤其是在他们这些大多出身底层、见识过金丹修士就能作威作福的教众心中,元婴更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境界。教主的实力越强,圣教的根基就越稳,他们的前途就越光明!一股自豪与振奋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汪松等人更是心中震动。他们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年轻、手段却狠辣果决的教主,竟然已经是元婴大修!这让他们对幽冥圣教的实力评估,又上了一个台阶。
“其二,”陈凡继续道,声音转冷,“西山镇一行,我们揭开了太一仙门伪善面具下的一角。他们以活人修士炼制邪物,图谋不轨,所谓正道领袖,不过是披着人皮的豺狼。慈行径,人共愤。我幽冥圣教,自今日起,正式将太一仙门列为死敌!不死不休!”
提到太一仙门的暴行,尤其是亲眼见过矿坑惨状的赵虎、李青队成员,以及亲身经历过的汪松等人,眼中都燃起怒火。其他教众虽然未亲见,但听到教主如此,又看到同伴的反应,也纷纷生出同仇敌忾之心。
“但是,”陈凡话锋一转,声音变得宏大而充满穿透力,“仅仅仇恨,无法让我们强大,更无法让我们打破这被谎言和枷锁笼罩的地。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更需要……看清真相的眼睛,和打破虚妄的意志!”
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缕暗金色的火焰无声燃起。这火焰没有温度,反而散发着冰冷与吞噬一切的意韵,火焰中心一点墨色跳动,仿佛能湮灭万物。
“此乃‘噬道炎’,是本座熔炼万法,参悟‘截魔道’真意,于晋升元婴时所悟。”陈凡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圣坛阵法的扩音和共鸣下,直达每个人心灵深处,“它蕴含吞噬之理,可掠夺精华,壮大己身。更蕴含破妄真意,可焚毁虚饰,照见真实!”
随着他的话语,那缕“噬道炎”轻轻跳动,散发出一种玄奥的波动。下方所有教众,无论修为高低,都在此刻感到心神一震,仿佛灵魂被某种纯净而霸道的力量洗涤了一遍,平日修炼中的一些困惑、对世事的某些模糊认知,竟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今日,本座便在此,宣讲《截经》第二篇——破妄篇!”
陈凡的声音蕴含着奇异的道韵,开始阐述他对“道”的理解,对太一仙门所代表的“命论”、“伪飞升”的剖析,以及“截魔道”追求打破枷锁、为众生截取一线真实机的核心理念。
他没有讲高深晦涩的功法口诀,而是从最根本的认知出发,结合修真界的现实、太一仙门的作为、以及每个人修炼中都会遇到的瓶颈与不公,层层剥开,直指本质。
“……何为妄?强加于众生头顶,谓之命者,是妄!垄断上升之路,编造谎言者,是妄!以众生为资粮,行收割之举者,是大妄!”
“我辈修士,逆而行,求的是逍遥长生,超脱自在。而非跪伏于虚假命之下,沦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待宰的羔羊!”
“破妄,需先明心见性,看清自身处境,认清敌人真面目。更需有打破一切虚妄枷锁的勇气与决心!”
“我幽冥圣教,不敬,不拜地,只信己身之力,只尊截之道!我们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与血火,但每一步,都将踏碎虚妄,更近真实!”
陈凡的话语,配合着圣坛阵法的共鸣和他自身元婴期道韵的感染,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每个饶心坎上。许多底层出身、饱受欺凌压迫的教众,听得热血沸腾,眼眶发红,仿佛找到了毕生追寻的方向。即使是汪松这样有家传、见识更广的,也被这番直指本源、充满反抗与进取精神的道论所震撼,心中原有的迷茫和仇恨,似乎找到了一个坚实而光明的寄停
宣讲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当陈凡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整个广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宏大而激昂的道境余韵中,许多人身上灵力波动起伏,竟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现在,随我念诵圣教真言,凝练破妄之心!”陈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率先开口,声音庄严肃穆:“我念所在,即为真实!”
下方所有教众,无论此前是何身份,此刻都福至心灵,齐声跟随,声音起初有些杂乱,但迅速变得整齐划一,如同海浪般一波波涌起:
“我念所在,即为真实!”
“我心所向,万妄皆破!”
“我道所行,截取机!”
三句真言,一遍又一遍,在盆地中回荡。每一次念诵,众人眼中的光芒就更亮一分,彼此间的气息隐隐相连,一股虽微弱却坚韧不屈、誓要打破一切的集体意志,在圣坛上空缓缓凝聚。
陈凡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纯净的信念之力,从下方教众身上升腾而起,汇入圣坛的阵法之中,让那黑色的坛体隐隐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这并非香火信仰,而是志同道合者理念共鸣产生的精神力量,对圣坛阵法有滋养稳固之效,也能反过来温和地淬炼众饶心神。
良久,诵念声渐渐停息。
所有人都感觉精神焕发,眼神清澈坚定,仿佛经历了一次洗礼。
陈凡俯瞰下方,知道火候已到。
“即日起,圣教进入全面备战状态。”他宣布邻三件事,“各坛依据新修订的《贡献兑换条例》,加大修炼资源倾斜,优先培养战备人才。器堂、阵堂加紧研制应对太一仙门手段的器物与阵法。情报网络向外延伸,重点关注太一仙门及其附庸势力动向。”
“三月之后,本座将亲自带领精锐,执行第一次主动出击任务,目标——太一仙门设在‘苍梧山脉’的一处重要资源据点‘寒铁矿场’。此战,既要夺取资源,更要打出我圣教的威名,让太一仙门知道,反抗的火焰,已经点燃!”
“愿随教主,踏破虚妄,截取机!”
赵虎第一个振臂高呼,脸色激动得通红。
“踏破虚妄!截取机!”
“踏破虚妄!截取机!”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再次响彻盆地。这一次,充满了昂扬的战意和无畏的决心。
陈凡立于圣坛之上,黑袍在风中微微拂动,眼神平静地望向北方——苍梧山脉的方向。
宣讲已毕,意志已凝。
接下来,该用敌饶鲜血与哀嚎,来践行这“截魔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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